漆黑的夜色掩住了他脸上极为复杂难懂的情绪——当时车辆被撞翻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那些杀手的意图,意识到绝对不能被困在车厢里,几乎是在翻下公路的下一刻就挣扎着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从车里跳了下去,紧接着被铺天盖地的海水淹没。
信宿做出这一系列反应只是凭借求生的本能,那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思考落水以后应该怎么做。
他不会游泳。
现在能在“脑子没进水”的情况下清醒过来,说明他在水下窒息的时间绝对没超过三分钟。
——林载川是跟着他跳下来的。
甚至他但凡多一秒钟的犹豫,都不可能把他从海里救出来。
所以那是一种怎样的信念,能驱使着林载川毫不犹豫从几十米高处跳下,然后在茫茫深海中找到了他。
信宿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也曾经有过那样不切实际的期待——他幻想着会不会有人能够伸手拉他一把,把他从那个堪称地狱的地方带到人间,他向身边的所有人求救,但那些人或者视而不见、或者冷眼旁观,还有人对他带着近乎恶意的怜悯,高高在上的施舍一点“恩惠”。
……后来他就没有这种无知又软弱的荒唐念头了。
他也从来不觉得什么人会是他的“救赎”。
可是在这一瞬间,信宿心里那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冰冷”似乎松动了一些。
林载川孤身而来,将他从窒息的海底带出水面。
信宿清清楚楚地察觉到了他的心动,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第一次注入了他的血液之中,隐隐约约生出了一股模糊但温热的情感。
而情感的源头是林载川。
海里的水温太冷了,他们只能抱在一起取暖,距离靠的太近,彼此的心跳都能互相感知。
林载川低声问他:“你还有哪里觉得难受吗?在车里受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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