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火燎地疼,口腔里满是血腥味,他急促地喘息着,用力把手边的人拉到身前,却发现自己捧不住那人僵白的脸颊。
他的手指在剧烈发抖,不止是手指,他的全身肌肉都因为过度负荷而僵硬、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呼……”
“呼、”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抵在一起,林载川终于在近距离之下看清了信宿的面部轮廓,他伸手试了信宿的鼻息和脉动,心里异常冷静地想:
无意识、无呼吸、有微弱脉搏。
“我不会让你有事。”
林载川轻轻打开信宿的嘴唇,一丝水流沿着他的唇角流了下来,滴落到海面上,马上被无数海水吞噬淹没,没溅起一分水花。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信宿……”
颤抖的余音消失在紧贴的唇齿之间,林载川用湿润而轻颤的嘴唇向信宿的口中渡气,血腥味在四片唇瓣间蔓延,他不停亲吻着信宿冰冷的唇,把自己嘴里的氧气输送到他的体内,生生把那因为缺氧而平塌的胸膛撑起了一个弧度——
紧接着,林载川将信宿的身体转去,从后环抱住他瘦削的脊背,左手垫在右手指骨下,紧扣住他的胸膛,向下用力压了一下、又压了一下。
“…………”
那几秒的时间仿佛被无尽的深夜与濒死的绝望拉的无比漫长,林载川怀里沉寂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信宿浑身剧烈痉挛,口鼻中猝然喷出了一股冰冷咸湿的海水。
“咳咳、咳咳咳——”
信宿双眼紧闭、胸膛不正常地剧烈起伏,海水顺着他鬓边乌黑的头发、从他修长低垂的眼睫上不断滑落,他开始有了微弱的呼吸,脉搏也逐渐趋于平稳,但依旧没有醒来。
林载川用力抱着信宿的身体,两人被困在这广袤辽阔的内海中,四面八方无一出路。
冷浸浸的深水像无数阴冷的触角,缠绕着他们淹没于水下的部分,带来格外鲜明的彻骨寒凉。
林载川意识到他们必须马上上岸,否则冰凉的海水会带走他们的体温,他们或许不会马上溺死,但是四肢可能会因为极速降温而麻木,到时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远远的警笛声隐约交错响起,整个刑侦支队的人在公路上一齐炸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警用强力手电的灯光竟不能穿透深渊一般的夜,行至半路就被黑暗尽数吞噬,根本照不出海面上的人影。
心急如焚的魏平良掐着手机在公路上咆哮着怒吼:“两条腿的救生员有他妈的屁用!到时候怎么上岸!插翅膀飞上来吗!让他们派救生艇过来!准备心脏复苏仪器和棉被!五分钟之内老子要见到活人——”
二十米下的海水之中,林载川的嘴唇冻的发白,唇角已经和面部皮肤变成了一个颜色,他双手捧着信宿的脸,呢喃道:“信宿,你能听见对不对?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我是林载川……”
“这里太冷了,不要在这里睡。”林载川轻轻抵着信宿的额头,睫毛颤抖着,近乎无声地哀求道:“你不要在这里睡、我们回家再睡,信宿…醒醒……”
林载川喉结抽动闭上眼睛,湿润乌黑的发丝贴在的鬓角,一颗水珠从他的面颊滚落下来,像一滴泪。
“…………”
信宿的身体或许不经摧折,但精神力绝对无比强悍,只要能让他恢复一丝属于自己的神智,就能像毒素般蔓延至心中的千头万绪,重新夺回身体的支配权。
林载川耳语似的话音不断在他的耳边响起,那声音如同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信宿垂落的手指微微一动,眼皮轻而无序地颤抖了几下,仿佛顶着钢铁一般的沉重压力,生生抬了起来。
信宿慢慢睁开了眼。
“……林载川?”
林载川以为他出现了幻听,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信宿,随即看到了一双即便是夜色也掩不住的深邃乌黑的美丽眼睛。
信宿又轻声叫了一句:“载川。”
“……”林载川眼睛一眨不眨凝视他许久,而后竟然失笑一声,双手用力抱住他,喃喃道:“你没事……太好了。”
信宿感觉他的知觉可能还没恢复,身体竟然感受不到哪里疼痛,只是轻轻咳嗽了两下,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他们有三辆车,一辆掉在海里,一辆撞上了山壁,车里的人应该都活不出来了。”
林载川一怔,而后低声询问:“是他们先向你开枪吗?”
信宿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嗯。”
信宿平静地根本不像在鬼门关里走过一回的人,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半只脚踩进死亡里,他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地说:“那些人应该是针对你来的,我开出市局之后没多远就发现身后被人跟上了,他们应该没有发现车里坐着的人是……”
“这些以后再说,”林载川轻轻打断了他,“贺争他们知道我们两个在下面,应该马上会派搜救队的人过来搜索救援,但是不知道他们多久才会来。你先不要说话了,保存一点体力。”
信宿轻轻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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