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是太累了吧。
果然,见宋立要留下,石明霞也说要留下,母亲都是疼孩子的,她不忍心儿子独自守夜,便说要留下和他相互照应着,两人也能轮流休息。
这个决定正中宋婵阳下怀,她正想和姑姑有个独处的空间,有些疑问,她想先问问姑姑。
于是,安排妥当后,宋婵阳和姑姑两人一起回了老宅。
在看似平静的贵亭村里,在黑夜的掩盖下暗流涌动。这三拨人为了各自利益,平行活动着。倒衬得孤身在娘娘庙里的刘爱芹,真的像一个无欲无求的泥塑像了。
宋婵阳和姑姑睡在同一张床上,各有心事。
她们很久没在一起睡了,宋婵阳还小地时候,那时候她妈妈刚刚离家出走,宋择远也远走高飞,她瞬间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女,在那个敏感脆弱期,全靠姑姑的养育才一点点活了下去。
那时候赵威时常不在家,姑姑家的孩子又小,她差不多是带着小表弟长大的。那个小小的人儿慢慢长大,她也慢慢长大。
一个养育一个,一个陪伴着另一个。在这种情形下,“家人”的字眼有了实体化的血肉。她和姑姑之间,也滋养出了不一样的信任。
她想,她以前可以信任姑姑,现在或许也可以信任姑姑。
但人心难测,她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意识到这一点时,宋婵阳觉得自己真的变了,可在这场扑朔迷离的秘密中,她谁也不能全然相信。
无论是父亲还是奶奶,无论是堂哥还是大伯母,乃至姑姑和姑父,她都不信。
但不信也是分等级的,姑姑的等级目前还是最高级。
宋婵阳先抛出了一个烟雾弹,她问道:“姑,你觉不觉得我大伯母有些奇怪?”
宋如意真是倦极了,连着两天她都没有睡过好觉,也不知怎的,一躺下就有官司等着自己判,早知道今晚回家睡了。
她本不想接这个茬,假装睡着了。可宋婵阳知道她没睡,她右手偷偷伸进毯子下面,屈指挠了挠姑姑腰侧的痒痒肉。
果然,宋如意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
“不睡觉在这捣乱!”宋如意佯装生气,宋婵阳怎么会被唬住,她凑近了姑姑,双手抱住对方胳膊,讨好地说:“这才几点,年轻人哪有睡这么早的。聊聊,聊五毛钱的呗~”
宋如意是真的不想掺和这些事,她当初答应石明霞演这出戏,自然有她的考虑,但多余的她压根不想碰。
但一看到小婵,她就忍不住心软。
她妥协道:“好吧。你觉得哪里奇怪?”
婵阳闹道:“咱俩谁问谁呀,别把我当小孩哄。”
宋如意再次妥协道:“你大伯母不想守灵也正常,累了两天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再说那本来就是假的,村里晚上连个鬼影都没有,不守就不守呗。”
“可是他不知道是假的啊!”
“谁不知道?”
宋婵阳有些奇怪地说:“当然是我大伯,宋立哥的爸爸啊。咱们搞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引他回家吗?”
姑姑似乎不抱什么希望,她说:“中国这么大,怎么能保证正好让他知道这件事呢?即使他知道了葬礼,也不一定愿意回来,即使他愿意回来,哪怕葬礼拖了五天,也难保他能恰好赶回来啊。这件事儿,本来就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是你大伯母一家自欺欺人。”
虽然这话有些道理,可宋婵阳还是觉得不对。
明明大张旗鼓地办了这场葬礼,可却没什么人抱什么期待,这难道不奇怪吗?
只有彻底死心的人才会不抱任何希望。
姑姑是宋承义的亲妹妹,宋立是宋承义的亲儿子,而石明霞是和宋承义携手度过那些烟火生活的妻子。
这12年没有结果的寻找,真能把所有人的希望全都磨灭吗?
宋婵阳在心里衡量了片刻,迅速评估了姑姑的可信任度,然后问了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她一字一句,问得极为艰难,她说:“姑,我妈她……是不是早就死了?”
宋如意心里一跳!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宋婵阳干脆坐了起来,她直勾勾地盯着姑姑,声音轻得发飘:“我听到了,是奶奶说的。”
就在老宅的旁边,在那片土地下面,或许埋葬着——
我的妈妈。
第二晚(3)
听到婵阳陡然发问,宋如意一惊,但听到是“奶奶”说的,她又很快平静下来,她说:“你听岔了吧,你奶奶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不可能听错。”宋婵阳抛出了第二个炸弹,“是奶奶亲口和我爸说的。”
“别瞎说。”宋如意责怪道:“如果真是这样,你爸还活着时,怎么不告诉你?难不成你还以为是他杀了你妈不成?”
“人死为大,你可不能这样说你爸。”
宋婵阳不知道姑姑这话里有几分真,但从她脱口而出的几个字眼来看,她似乎并不知道宋择远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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