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妥协了。
妹顺理成章进了府,她这样聪明的人,踏入府中第一日,就意识到这是个吃人的窟窿。
那位姑娘或许不是被拐卖,而是出逃。
可是。妹冷笑一声,出逃后惨死,倒是符合蠢人的下场,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吃过多少苦头就受不了了?天底下真正只有一种病,是穷。
一朝麻雀变凤凰,她什么苦都能吃。那妇人有癔症,成日鬼一样缠她,要她学琴棋书画,女红闺训,她谎称失忆,那妇人也丝毫未手软。她连笔杆都不知道怎么握,妇人不忍鞭抽杖打在她身上留痕,只拿针扎她,捅上无数个看不见的窟窿。
她忍耐着,如饥似渴地学,拿血洗去一身穷酸,心想,脱胎换骨总是痛的。不过妹小小一个女孩子,到底是太天真。
她只在妇人手下吃了苦,还没见识父权的威风。
直到要许她嫁人才着了慌,若是人才俊秀也罢了,那是个六旬老头。
她站在分叉口,想着两条路,一条是终身囚禁的富贵,一条是自由无拘的穷。
穷人死得太快了,活到现在都是侥幸而已。
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呢?她转着眼珠,盯上家里的男人。
她上面有好几个兄弟,她左右看去,下意识选了最像哥哥的那个。
这是一招险棋,谨小慎微的她却成了贪婪的赌徒,她也说不清什么原由,可是在撞见那个与哥哥极像的“亲兄”第一眼,血液就开始沸腾。
他们确实极像,她亲昵称着哥哥,有时连自己也晃了神。
哥哥现在如何呢?虽说答应接济他,可这么大的囚笼,她还没寻到机会踏出。
他在做什么呢?他们总是四处辗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
他不会已经离开了吧?他不会同别的什么人一起走了吧?
好莫名其妙的念头,妹抚着心中那点慌乱,暗自疑惑,就算是又如何?
哥哥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她用了最好的方式摆脱了那个断臂的跛子,他以后怎样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若他还留在城里,她抽空接济便是仁至义尽,若他已经离去,那更是省了她的心。
可是,心慌却骗不了人,她好疑惑,揪着亲兄的袖子,委屈地撒娇:我最近心里总是一跳一跳的,哥哥,你帮我瞧瞧,是怎么了呢?
亲兄端方如玉,温和守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又在指尖触碰到她的衣襟之前怔然停住,迅速收回,声音艰涩:妹妹,你和从前不同了。
:从前和哥哥不像这般好吗?
:从前……我们来往不多。
:那可真怪了,我失去记忆,一直心中惶惑,可一见哥哥,便满是心安与欢喜,不自觉便想与你亲近。哥哥不喜欢筝儿吗?不情愿同我亲昵吗?
亲兄叹了一声,极克制地伸手放在她的头顶,轻拍两下,妹眨着那双懵懂依恋的眼睛,确信瞧见他眉尖挑动,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妹妹!
他慌忙扶住她的肩,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瞧过来,他便石化似的定在原处无法动弹。亲兄神经绷紧,潜意识已经在叫嚣危险,可一颗心融在她春水眸光里,化了又化,理智伴着爱意淌了一地。
妹却睁着眼睛,里面空洞洞没了一点神志。
亲兄第一次叫她妹妹。
他惯常叫她“筝儿”,这是她现在的名字,她已经强行将这个概念刻在了自己骨髓,可只是简单的妹妹两个字,过去的身份便一瞬间压倒性地吞没了她,她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亲兄担忧的询问,失神地细细发颤。
她搞不懂这是为什么,搞不懂自己怎么了,她发了一场高烧,妇人在床边抹泪,指甲却嵌进了她的手臂,钻心的疼。她向来不在乎,此刻却真心实意地委屈。
哥哥呢?哥哥怎么不在呢?
……哥哥在又能怎么样呢?他可没钱买这样昂贵的药材。不出几日她的病全好了,不像从前跟在哥哥身边,随便一场小病便险些要了她的命。
亲兄在她床前一勺一勺地喂汤药,她迷迷糊糊叫着哥哥,朝他撒娇,直到被他按着肩膀:我来你闺房已是逾矩,如此断不可以……非我不心疼,只是不知何时便会来人……
她这才清醒,又哭又笑。
烦,好烦,烦死了,怎么总是想到他呢?为什么?为什么呢?
病好那天,神清气爽,妹终于开悟了。哦,原来是她害怕,她害怕哥哥在外面乱讲,暴露她不是这家女儿,他怨恨她不知回报,至今还未出门给他好处,他嫉妒她金银富贵,要她继续病着,和他一样困在“穷病”里,永远不会好。
这不行,绝对不行,她现在正是好时候,亲兄已然有所动摇,如此再过数月,她将真实身份暴露给他,将他逾矩的亲情通通转成烈火般的爱意,她定能踏上兵行险招却大获全胜的坦途。
在此之前,她必须解决哥哥这个不安分因素。
妹对亲兄借口说,有个帮她回家的乞儿,只是失忆后不知府中深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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