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秋安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连撑着坐起身都费劲,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困意顺着毛孔往骨子里钻。
樊青见状,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他把柔软的毯子铺在越野车后座,又垫了个靠枕在她颈后,确认她躺得舒服了,才轻轻拉上车门,绕回驾驶座。引擎重新启动时,秋安已经闭上眼,意识在颠簸中昏昏沉沉,只隐约能感觉到车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连云层都慢慢的退散。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感突然消失。
秋安迷迷糊糊睁开眼,透过半开的车窗,看见樊青正蹲在车旁,手里摆弄着一块瘪掉的蓝色布料。
他指尖熟练地捏着气阀,“呼哧”的打气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那块原本皱巴巴的布料渐渐鼓起来,最后竟撑成了一艘带着小轮子的气垫船,长度刚好能容下一个人平躺,边缘还缝着耐磨的帆布。
樊青直起身,拍了拍气垫船的表面,转身时眼底带着明显的讨好,像个献宝的孩子:“怎么样?一会儿你就躺在上面,我推着你走,不用你沾一点路。”
秋安盯着那艘气垫船,心里“咯噔”一下,他怕不是早就想好了如今的局面了,秋安气不打一处来,又有一丝无奈的妥协,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轻哼,别开眼不看他的期待。
“那车呢?”她抬头扫了眼四周,满眼都是绿油油的树林,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连条能通车的土路都没有,只有远处山峦的轮廓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我们快到边界线了。”樊青的声音里藏不住兴奋,快步走到车边,伸手替她拂掉颊边粘住的碎发,眼底的光芒亮得惊人,
“过了那道线,余砚舟就管不着我们了,到时候就安全了。”
“安全?”秋安的心猛地一沉,挣扎着坐起身,声音都发颤,“过边界线?我没有北塔国的护照,没有身份证明,去了你那里,我就是个黑户!连出门都不能正大光明,这叫安全?”
对未知的恐惧、逃亡的疲惫,在这一刻全化作对未来的恐慌,她不想被困在一个陌生的国家,不想永远活在“见不得光”的阴影里,更不想一辈子被樊青的执念绑在身边。
“有我在。”樊青立刻俯身钻进车里,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我会给你办新的身份,北塔国的庄园里有花园、有泳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没人敢拦着你,更没人敢欺负你。”
他的心跳透过胸膛传过来,扑通、扑通,带着急切的期待。可这温热的心跳声不仅没让秋安安心,反而让她更慌,他说的“安全”,是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地,而不是她想要的自由。
没等她反驳,樊青已经弯腰将她抱出车,小心翼翼地放进气垫船里,又把装着压缩饼干、水和保暖外套的背包挂在船侧的挂钩上。
路过越野车时,秋安忽然瞥见他走到车后,双手抵着车尾,猛地用力一推,那辆陪了他们一路的车顺着陡峭的斜坡往下滑,车灯在天光里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最后“轰隆”一声撞在悬崖下的岩石上,火光闪了一下,很快就被吞没,连点余响都没留下。
秋安的指尖瞬间攥紧了气垫船的帆布,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刚才还带着她体温的座椅、还飘着零食香气的车厢,转眼就成了悬崖下的废铁。樊青的决绝像一把冷刀,轻轻抵在她的心上,让她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樊青推着气垫船往树林深处走,枯枝落叶被轮子碾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不知走了多久,越过了边界线。
秋安看着樊青明显轻快起来的脚步,心里的不安却像潮水般往上涌。
越过边界后,他们进入了颂迩国境内,这里是去北塔国的必经之路,却也是非法入境的“高危区”。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前方忽然出现一片村落的轮廓。
走进才发现,这里的房子不是她想象中的土房子,虽然村落范围不大,但家家户户都是刷着白漆的现代化小楼,窗户上装着透明玻璃,有的阳台上还摆着塑料花盆,可整个村落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丝灯光,没有一声犬吠,连风吹过窗户的“吱呀”声都没有,像一座被人遗弃的空城。
“樊青,这是哪?”
她立刻挣扎着坐起来,伸手紧紧抓住樊青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太奇怪了。”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漆黑的楼道里冲出什么东西。
樊青停下脚步,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刻意的安抚:“别怕,这里是我以前住过的村落,去年村民都迁去镇上了,所以空着。”
他抬眼看向最近的一栋小楼,眼底闪过一丝熟悉,
“我在这待过半年,很安全,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去北塔国。”
秋安盯着他的眼睛,没错过他转瞬即逝的闪躲。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栋小楼,窗台上的塑料花盆里,土壤干裂成块,房子的墙壁也因为久无人居住变得发黄干枯,到处灰尘漫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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