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陆翠翠,长得……用方荻花的话说,把老陆家这几代人扒拉下都没?那么丑的,黑皮,眯缝吊眼儿、蒜头鼻、香肠嘴,别说没?陆二哥的好相貌,就跟二嫂也没?法比。
陆二嫂一直说女大十八变,再不就说随她舅,她有个舅舅就又黑又蒜头鼻。
现?在婆婆嫌弃自己,她不检讨自己,就赖闺女丑讨人嫌,比不上甜甜和盼盼。
她捶了闺女一下,用气声骂道:“你心里骂我呢?别以为我听不见你骂我!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腚一撅我就知道你往哪里发骚。我和你爹长得都不丑,你为啥丑?还不是你格路玩意儿?你看人家甜甜和盼盼,咋就挑爹娘好地方长?”
她说了一通盼盼甜甜多好多得爷奶欢心给林姝争脸,陆翠翠多丑多给自己丢人。
大晚上的陆翠翠也不能跑出?去,就被她娘摁着听抱怨,除了哭也没?别的招儿。
她也忍不住想,为啥她娘打?骂她,爷奶就听不见呢?是听见不管还是假装听不见?
爷奶咋就不疼疼她呢?
难道真是因为她长得丑他们?嫌弃?
可爷奶也给她喝麦乳精呀,也从没?嫌弃过她丑啊,爷还给她买红头绳呢。
那就是他们?对?甜甜盼盼更好,给自己喝一次,给他们?喝十次二十次吧。
这么想她更难受了。
这时候外面西边传来林姝甜美的声音,“大嫂,你刨地好快呀,明儿我就能把催好芽的葵花籽种下去,你看,你帮我栽的菊花长得多好。”
陆大嫂:“没?事,你多做点?茄子吃就行。”
林姝娇笑一声,“大嫂你放心,等咱家茄子长起来,我天天做,炖茄子、烀茄子、炒茄子、烤茄子、蒜泥儿拌茄子、煎茄盒……”
大嫂听得直吸溜口水,借着微弱的星光刨得更快了。
陆翠翠突然生出?一股愤怒,三婶以前?明明是家里的受气包,谁都能刺她两句,谁的话她也不敢顶嘴,怎么现?在不一样了?
三婶变得厉害了,能说会笑的,奶还护着她为她和外人打?架!
只有自己,还是个受气包,没?人护着自己。
奶为啥不护着自己呀?奶为啥这么偏心?
呜呜,她好恨呀。
陆二嫂低声咒骂道:“骚狐狸精。”
陆二哥洗完衣服进来,见陆二嫂摁着闺女,闺女一抽一抽的,“咋了?”
陆二嫂立刻没?好气道:“这死丫头一天天出?去野,也不知道在家干点?活儿,今儿还敢跑河边玩儿,我不捶她一顿,她哪天都给水猴子拖下去再也回不来了。”
陆二哥看了闺女一眼,“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陆二嫂立刻把闺女拖隔壁小北屋去换衣服。
三口住两间屋子,西间是夫妻睡的炕,东间北边隔了个小单间,一盘小炕,南边是空地当堂屋用。
陆二哥拿了闺女的衣服,又道:“放学早点?回家,帮你三婶儿干点?活儿,别去河边沟里玩儿,掉下去可捞不上来。”
五十年代当地修水渠,还修很多方口圆口的大井,盛满水的时候蓝汪汪的,大人看着都脚软。
每年都有人掉下去,捞都捞不起的那种,人只要掉下去就铁定会没?的。
陆翠翠抽泣着点?头,却越发不平衡,三婶儿有啥好的?凭啥都帮她?
陆二哥又对?二嫂道:“说说就行,不要打?孩子。”
他们?家只有打?男孩子没?有打?女孩子的习惯。
小时候小妹淘气犯错,爹娘也从不打?她的。
陆二嫂拉着脸,“她做错了,不打?不长记性,我可不能让她长大了给人当后?娘!男人管儿子,女人管闺女,你别管我们?娘们?儿的事儿。”
见她竟然编排小姑子,陆二哥没?法儿接话,转身出?去洗衣服。
陆二嫂看他一点?不体?贴自己,就跟木头一样,她又憋屈得慌,一转身跟原主似的躺着生闷气了。
偷吃
等大家伙儿都睡下, 小北屋的陆翠翠悄悄爬起来,溜到西?边去摘桃子,拿个手巾擦擦就泄愤般啃得咔嚓咔嚓的, 不熟不甜的就狠狠丢到北墙外去。
等她回去, 没一会儿东边陆大嫂也偷摸去给男人摸桃子,回屋洗洗塞给陆大哥, “我白天就看好?的,生怕老三家的摘呢,最甜的三个都给你摘来了。”
陆大哥还嫌弃呢:“毛儿洗干净了吗?”
咔嚓一口, “嗯,真甜,你也吃一个。”
偷吃的格外甜!
翌日一早, 林姝起来把昨晚上泡的黄豆捞出来, 用干净的包袱兜着铺在笸箩里,再浇上一点水发豆芽。
今儿公爹还去大队盘账, 还能拿回来两斤黄豆, 所?以林姝昨晚就把两斤都泡了。
不年?不节的家里不杀猪, 也没肉票去公社买肉吃,平时能吃个鸡蛋炖咸菜就是?好?的,人人营养不良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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