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道德价值的判断,应该根据她的倾向,而不应该根据她做过的事。
——《德伯家的苔丝》
有了先前被推动的影响力做底,即使那人不请水军,仅仅凭借网民的力量,还是将这件事发酵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也是在这时候,阮菱与傅卫终于从网上得知了女儿被网暴的消息,两人匆匆聚到一起,第一时间将电话打给了傅星玫。
第一通电话显示无人接听,阮菱皱着眉盯着手机,唯恐她是因为赌气不肯接电话,又怕她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傅卫见状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没事的,星星是个坚强的孩子,她不会做什么傻事的,当务之急是要先联系到她问清情况。”
阮菱点点头,红着眼拨下了第二通电话,手机那端响过几秒后终于接通,只是开口发出的声音却并非傅星玫。
“伯母,星星在午睡,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代为转达,”时疏似乎正在忙,敲击键盘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也让电话那头的阮菱松了口气——至少女儿现在是安全的,并且身边有她足够信任的人陪同,这就够了。
傅卫是知道时疏的存在的,即使没见过面,但他明白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女儿有着超乎想象的包容与宠爱,他能够弥补他们对她的亏欠,自然也就无法站在一个并不太负责的父亲的立场上去为难他,于是只是结结巴巴开了口,底气有些不足,毕竟比起周边一群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来说,他们的这通电话到的实在太晚了:“我们我们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一问星星怎么样了,这孩子爱胡思乱想,我和她妈妈都担心她会想不开,但是现在你在她身边我们也就放心了。”
电话那头似是叹了口气,紧接着敲击键盘的声音顿止,时疏轻声道:“你们放心,星星我会好好照顾,只是,有件事是需要你们知情的。”
阮菱与傅卫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些许惊讶,随即阮菱语气略微急促地开口:“是关于这次舆论的事情吗?”
“是星星自身的情况,就我所知,她应该还没来得及跟你们提起过这件事,虽然由我这个外人转达不太好,但若是想让现在的她开口,是需要费一些力气的,”钢笔在指尖流畅地交替转动,时疏盯着笔记本的屏幕,嗓音沉沉:“星星应该没有说过,她从很早之前就患上了抑郁症,原因我不方便透露,但我想这件事身为父母的你们应该知情。”
窗外夏意正盛,蝉鸣声声,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屋内,驱走了些许因中央空调而带来的冷意。时疏坐在工作台前,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景物,他喜静,因此无论是林城还是京城,他所居住的别墅区向来是靠近地界边缘的,也因此无论是社交还是应酬,他都不会担心会被过多打扰,现在这个地方成了傅星玫唯一的庇护所,无论如何,他都会守住这最后一片净土。
不可思议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时疏垂眸,手中的笔一圈一圈打着转,听夫妻两人慌张的语气虚化成雾气,他缓缓闭上了眼。
其实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跟他们坦白究竟是对是错,毕竟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蹦出来,缠缠绕绕,拧成了一团,将越多的人牵扯进来解决的时候就会越麻烦,可是他不想让傅星玫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痛苦,而身为傅星玫的父母,他们有权也有资格知道傅星玫当下几近崩溃的状态。
这对他们很公平,对傅星玫也很公平。
“我已经联系好了医生让星星尽快接受治疗,这边的事情我也会抓紧时间处理好,至始至终我只有一个请求,”时疏顿了顿,下了最后的审判:“请你们离星玫的生活远一些,她已经不能再受更多的刺激了。”
电话挂断,时疏看了看钟表,向对话框内敲下“会尽快带她过去”几个字后,合上电脑打开了房门,算算时间傅星玫应该醒了,砂锅内煨好的鸡汤热一热就能喝,最近她几乎吃不进去东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即使他换着花样做她喜欢吃的食物,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被丢进垃圾桶。
这样下去不行,等不到她去治疗心理疾病,精神和身体就先都垮了,无论如何今天要让她吃些东西,哪怕只是一口汤水也好。
盛好汤端上楼,时疏轻轻敲了敲门:“星星,醒了吗?”
门内毫无应答的声音,时疏敛了眸,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漆黑,温暖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透过门打开后的光线,隐约可见床上缩着的小小的一团,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孤独。
“星星?”将门关上,时疏抬手将房间的壁灯打开,照亮了屋内小小的角落,他知道现在的傅星玫不愿见光,那么他选择尊重她。
身处抑郁状态的人是畏惧光的,对于他们而言,黑暗才是归宿,即使需要将他们自黑暗中拉出,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时疏明白这需要时间,而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傅星玫慢慢变好。
他不着急。
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时疏轻声走过去,床上的小姑娘早已经睁开了眼,只是始终一声不吭,直愣愣地缩在被子里发呆,那双眸子望向远处的瞳孔没有焦距,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