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抱起原婉然起身要走。
韩一目睹赵野言语动作仍旧灵便,然而眼神分明不对了,而原婉然……
他的小阿婉这模样,生前究竟遭了多大的罪……
韩一心臟痛到眼前发黑,却听到自己平静话声:“阿野,你带着阿婉跑来跑去,不利她伤势病情。”
他再度轻按赵野肩头,赵野柔顺坐下。
“啊,不错,是我糊涂了。”赵野喃喃自责。
韩一温声道:“阿野,你把阿婉抱得过紧,她要透不过气。”
赵野一惊,马上松开手些,向怀中面目全非的尸首歉然道:“婉婉,弄疼你了。”
他轻抚原婉然的臂膀,战战兢兢,无限温柔,像个做错事急欲补救的孩子。
其他病患在旁又是一阵淌眼抹泪。
韩一转向大夫打眼色,道:“大夫,请你诊治内人。”
大夫会意,叹了口气,装模作样拉过原婉然焦黑变形的手把脉,煞有介事讲了一通医理,开了两张内服和外用药方。
赵野问道:“大夫,内人几时能大好?”
“这……”大夫迟疑道:“尊夫人伤势不大轻,最好卧床休息至少一个月。暑气炎热,尸……伤口愈合易令肌肤发痒,最好移到阴凉地方。”
赵野又详细问上诸多疗伤养病相干事宜,又说原婉然受伤不宜挪动,请大夫将来每隔数日出诊,到他家治病。
大夫苦笑答应。
赵野没口子称谢,小心翼翼抱起原婉然的尸首要回家。韩一以原婉然“受伤体虚经不得风吹”为由,向大夫买下医馆里竹榻和干净床褥,就地包裹她身体,好带回家。
正在此时,一队捕快因为民众报官赶来查问。领队的捕头带人踏进医馆见到竹榻尸首,便向韩一、赵野和吉林思喊道:“你三人退到一旁!带尸首上街乱跑,必非善类,识相的束手就擒,上衙门说分明,否则休怪刀剑无眼!”又指向原婉然尸首,吩咐手下:“将她搬回衙门,叫仵作相验!”
赵野飞快挡在原婉然身前,喝道:“谁敢动她?”
他双目通红,双拳紧握,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捕快们停下脚步,他们自恃人多,有几分武艺在身,起初并没太将体格伟岸的韩一兄弟和吉林思放在眼里。然而赵野那凶狠模样教人一望可知他并非虚张声势,是真能豁出去不要命。他们捕快平时遇上百姓自然横,不巧横的怕不要命的。
话说回来,他们再顾忌,吃六扇门这碗饭,便没有遇上“疑犯”轻易闪避的理。
捕头稍微抽刀,作势恫吓赵野。
赵野隻当捕头就要带走原婉然,也不管对方兵器在手,往前一步,不令任何人接近自己妻子。
韩一拉回赵野,吉林思道:“我们不是凶徒,我这长官家中走水,媳妇……媳妇受伤,前来求医。”
捕头朝地上吐唾沫,道:“放屁,你当你睁眼说瞎话,我们便跟着眼瞎不成?这榻上尸……”
韩一截断他话头,道:“上下(对公差衙役的称呼),我乃京营军士,确实家中走水,和弟弟带内人延医求治。这是我腰牌。”他由营中归家,身穿常服,不过随身携带腰牌,这时取出交由身旁最近捕快,让他代为递给捕头。
捕头接过腰牌一看,辞色缓和不少,施礼道:“原来是韩副千户,失礼莫怪。”
韩一还礼,将捕头请到一旁说话,道:“家中走水,内人……”他没说下去。
他没法说下去。
捕头点头,表示了解韩一意思。
韩一遂往下道:“家弟过于悲痛,迷失心窍,故带她求医。他这光景再受不起刺激,请上下切勿点破真相,就当内人不过前来疗伤。”
吉林思也说他愿意为韩一等人担保,背人不见处还塞了点银子给那捕头。
那捕头便将韩一一家放行,带吉林思回衙门记述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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