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先引得一通反对意见的长篇大论。
陈兰君皱了皱眉。
凤君瞧见她的脸色,知道妹妹不高兴,小声地喊一句“任伯”,试图打断他。
然而任伯依旧滔滔不绝:“这边的街道吃了多少年了,你弄新的他们还不喜欢……”
见他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陈兰君安静地将桌上的盘子举起,忽然往桌上一磕!
“砰”一声响,打断了所有人声。
只剩电视机里“你又烦?涂了什么啊?”的染发广告在喋喋不休。
任伯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嘿,你这妹仔!”
陈兰君拿起汤匙,缓缓地搅动碗中黑芝麻糊。
“任伯,我以为与人交谈,总要先听人说完话,才好沟通。不知你赞不赞成?”
任伯脸色很不好看,这个小妹妹,一定规矩都没有,还在他面前摆款,就是她姐姐也没有这样。
只是好歹是新任东家,原来的老板娘也在一旁看着,他不好太过分,只是冷哼了一声:
“你讲喽。”
陈兰君将桌上的西多士往前挪了一挪。
“我想将西多士改良一下,作为新品,在重新开业时隆重推出。”
所谓西多士,其实就是吐司,只是做法很有特色,是将白吐司浸润在鲜奶鸡蛋液中,吸满汤汁,再将其放入平底锅用黄油缓缓地煎。煎好之后,外表金黄酥脆,内里仍保留吐司的柔软,十分好吃。大大小小的茶餐厅内随处可见。
任伯把手环抱着,一副怀疑的神色:“这西多士都是卖了很久的招牌,有什么好改的?”
“我想把它改成流心西多士,就是内里有馅料的那种。”
“哪有这样子的……”
陈兰君微笑着打断:“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要做。”
她懒得听这人仗着资历继续在这里说丧气话,直接起身,将厨房里的学徒工阿勇并另一个兼职的女孩子阿丽一起喊了出来。
“人多力量大。”陈兰君说,“大家一起来试着做这个改良的菜式,谁做出来了,奖励奖金一千块。”
这个奖金放在香江的茶餐厅,也算是不错了。
等陈兰君和凤君走之后,任伯拉着老板娘大吐苦水:
“你看看,你看看那个女仔是什么态度,一点不知给人脸面!以后这个店迟早开不起来!要败的。”
“啧,也不用这么说。”老板娘听见“败”字就直皱眉,说,“老任,你也是跟我一起把这个店坐起来的,好不容易现在街坊都认可了,说这种丧气话做什么。”
她语重心长道:“我看那妹妹,倒真有些志气,以后遇事肯定能撑得住。开发新品,也是给你一样扬名的机会嘛。再说她本来年纪轻,最忌讳别人不把她当回事,你这脾气也收一收,至少不要当着徒弟和帮工给她没脸。”
“那也得她先给我脸。”任伯把腰间系着的围裙一把扯下,往桌上一丢,“气得不舒服,收工了回去午睡。”
“你……”
任伯态度漫不经心,后厨的徒弟和帮工倒是有些在意。
“我们一起试试好了,”帮工阿丽说,“真做出来,奖金我们分。”
徒弟倒有些犹犹豫豫:“可是,师傅的态度……”
“你痴线啊,”阿丽白他一眼,“以后谁给你发薪水啊?活该你当了这么久学徒工,就是胆子小,我自己试。”
……
茶餐厅后厨的纷纷扰扰,暂时不在陈兰君的关注范围内。
她的一颗心全系在股票上。
借口去银行查看到账,陈兰君独自走在街道上,心里却在烦恼。
按理来说,是七月份达到峰值啊。
她明明记得是这样的!因为同一年她恰好到鹏程打工,头一回在宿舍看到香江的报纸,就是这个头版消息,说股票重回巅峰。
可是现在日历已翻到七月,怎么还降了一些?
不会是发生了变故吧?
不应该啊。她不至于在这件事上产生蝴蝶效应吧。
不知不觉已走到海边的避风塘,咸咸的海风里,有些许淡淡的香气。香气是从岸边停着几艘小舢板艇传出的。
陈兰君发了一会儿呆,听见小舢板艇上一个阿妈喊:“阿妹,要来一份炒蟹吗?”
迟疑了两秒,陈兰君答应:“要!”
管他呢,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对策。
炒锅就摆在船板上, 螃蟹与面包糠在猪油中滋滋作响时,伴随着浪声的底蕴。
陈兰君坐在小板凳上,嗅见的是炒蟹的鲜香, 听见的连绵的海浪,原本焦躁的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就是做最坏的打算, 股市真的没有像记忆中的一样涨起来,那么到八月无论是什么模样, 她都要把手中的股票卖了。
也许会亏个几万块, 这次的茶餐厅也不能盘下来,但也就只是这样了,不至于到绝望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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