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说话,把荷包塞到她手心转身走了。
……
雨声淙淙,不远处的侧殿旁,两道身着直裰的人影撑伞站在廊厅外。
西郊堤坝有一段便在上清寺寺后面,上清寺里有一家藏书阁,里面除却佛经还有几本本地的水经注。这几日王进同太子殿下便在阁里下榻。
工部动工向来有“避灾祈福”的习俗,无论信奉不信奉神佛,只要动工自然要看看风水,到庙里讨几分福气。今日雨大无法动工。王进特意路过那里,就是想沾着太子殿下的福气进去拜拜。未想到过去时,恰好听见一大一小正在旁边的侧殿说话。
廊下偷听非君子做法,太子殿下听见有人说话便出了廊厅。偏侧殿是坐北朝南的一排,只用佛经幡子挡着,并不隔音。
一大一小说话的声音自然声声入耳。
王进有几分尴尬,摸了摸鼻子,觑一眼太子殿下的神色。
陆珵并未说什么,只是一脸沉思,二人行在廊厅上走到尽头。陆珵问道:“安济院的补给如何?”
王进一愣,想了片刻才道:“下臣倒是听下面的工匠说过,一家三口的配置每月米六斗五升、柴八十斤。冬夏布各八丈。”
陆珵思忖片刻,半晌道:“补给是米炭和布匹。京中的施药局想是管不到西郊吧?”
王进应一声,二人进了藏书阁。
……
绮晴正在喂小翠,看见李青溦回来抱着一捧玉兰。接过插在花插里,又捡了一株开败了的花枝逗弄小翠。
许是因为这几日雨幕不断,小翠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样子。
第二日仍下雨,李青溦未去正殿,让绮晴问姑子要了一瓶清油,又借了一口煮茶的小炉子做玉兰头油。
先将玉兰摘洗干净,配着清油放进瓷罐中压实,用油纸密封住罐口放入釜中。大火烹蒸,雾气升腾,李青溦的思绪渐渐地远了。
记忆中,阳光那样亮,每一缕都明亮、纤细,地上撒满了盐一般。
九岁的李青溦从外面跑进院子里,她娘亲直起身,额角一缕黑发阳光下鸦羽一般,她唇角两个笑涡淌着柔情蜜意,笑着道:“跑什么?再摔着。”
她抬起手,用一把剪子把熟透了的玉兰剪下来。
李青溦好奇道:“娘亲,你在做什么?”
她轻咳一声,笑着看她:“玉兰开透了,娘把它们摘下来,等会儿教你做玉兰清油好不好?”
李青溦点点头,坐在一边看了半晌,好奇道:“为什么要把花儿都剪下来呢?”
她笑着道:“花开了,动了一院子的春色,可终究还是要败的。若是能留住它的花香,也不算是它白来一遭。”
……
雨幕如麻,绮晴很轻的叹了一声。
“姑娘睡会儿吧,时间还早。你瞧你的眼睛都有几分红了。”
这清油需要烹煮四个时辰,然后将里面的玉兰和清油导出来,用手攥出香油,才是可以滋润头发的玉兰清油了。
李青溦点点头,从旁边抽了一本佛经看,倚着炕桌睡着了。绮晴见她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取了披风给她盖上。
李青溦渐渐睡熟了,绮晴看火添炭。外面雨幕渐大,突一阵怪风,窗棂被雨砸开,放在一边小翠的笼子被风雨卷开。
哐地一声。绮晴吓了一跳。
小翠从笼子里飞出来,绮晴忙叫它,它回头啾啾地叫几声,不回头地飞走了。
雨下的大,王进打伞,同陆珵早早地回来。
到了藏经阁檐下,王进抖落伞上雨水。刚推开门不知一个黑黑白白的东西冲过来。王进忙挡在陆珵身边。便看见不知什么东西很狂妄地越过他的肩膀撞歪了太子殿下的冠。
这什么东西?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它的九族要抄了吗?
王进偷眼打量狂徒,原是个贼头贼脑、黑着个眼圈儿的白腿小隼。
绮晴着急忙慌地叫醒李青溦。
李青溦醒来见她一脑门子细汗,问道:“怎么了?不着急,有什么慢慢说。”
绮晴着急道:“姑娘,小翠不见了。”她抬手指指一边窗棂的空笼子,“我刚才瞧见它像是飞进了廊厅后面的一个院子里。姑子说那里是藏书阁,如今住着人,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青溦宽慰她:“无妨,瞧见它去了哪里自然就丢不了,没什么可急的。”
她一点一下手边煮着火的炉子,撑开伞往外走:“你瞧着火,不要走动,我去找掌院姑子过去看看。”
……
藏书阁有一架可旋转的暗门,陆珵取了书上楼。
那小隼一直落在他肩膀上,歪着头吱吱地跳来跳去,活泼地过了头了。
陆珵未有多余的表情,神色淡然地上了二楼。
王进心中啧一声。他听说过太子殿下有一只小隼,乃是前几年过生辰时定荣公府的小公爷所赠。听说前段时间丢了,小公爷寻了好久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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