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判断极少出错。
林载川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他的反应甚至是有些茫然的,只是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
死亡。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词语,他这一生目睹过太多太多的死亡。
……可他无法将这两个字跟信宿联系起来。
夏檀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共情能力都很强,每次跟信宿聊完,我都会心情沉郁很长时间,我甚至有时候会想,如果信宿是一个纯粹的恶人,他会活的轻松许多……可惜他不是。”
他宁愿长久地陷入自我消磨,也不愿意放任自己在深渊坠落。
想起方才这位警官介绍的二人身份,夏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他甚至没有爱人的能力——因为他连自己都不爱,所以也无法爱上任何人。”
“如果有一天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了某个人,那或许是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只有这个人才能让我活下去。”
“可根据我的了解,信宿应该是不具备这种本能的。”
四周墙壁纯白,林载川坐在柔软的座椅上,陡然产生了一种正在坠落的失重感。
他想。
可是信宿现在离开他了。
……信宿,还是一个人离开了。
林载川闭上了眼睛,重新开始缓慢地呼吸,每一声都惊心动魄。
夏檀道:“对于像他这种严重心理疾病的患者,催眠疗法其实是最直观也是最有效的,可以改变他内心的许多想法,但是信宿拒绝了我的提议,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催眠。而他也不愿意告诉我曾经发生过什么,无法对症下药,所以我即便清楚地知道他的病情,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每次他过来,跟我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然后离去。”
“这大概就是我对信宿的全部了解。”夏檀道,“因为他不接受任何实质上的治疗,每次过来都是纯粹的聊天和测试,所以他的记录本上几乎没有任何专业性的内容,还不如我刚刚跟您说的详细清晰,那么多年过去,可能也找不到了。如果警方需要的话,我可以回仓库里找一下。”
“不必了……”
林载川单手扶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
他轻声道:“打扰了。”
“没关系。”夏檀见他要走,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好奇道:“信宿跟您接触的这段时间,他表现的跟以前差别很大吗?”
能顺利考进公安局,应该很像一个正常人吧?
难道是他的病情后来突然好转了?
林载川知道信宿其实根本没有“好”起来。
从来都没有。
他只是更加、更加善于观察、学习、隐藏与伪装了。
见林载川沉默不语,夏檀也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轻声道:“虽然我不清楚信宿做了什么事,让您来调查他,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或许会伤害自己,但是不会伤害他人。我始终认为他的内核是善良的……甚至善良的有些软弱,他会把刀尖对准自己,也不愿意对准旁人。”
……
从商业大厦走出来的时候,林载川的脚步沉重了许多,仿佛虚空中有什么看不见的、沉重的东西,雷霆万钧般压在了他的脊梁上。
六月阳光热烈的刺眼,让他不得不微微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回到车里,林载川的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直到快要自动挂断,林载川才接听了电话。
贺争的声音穿进他的耳朵:“林队,魏局说让你马上回市局。”
听到他的话,林载川才终于从方才恍惚的状态里回过神。
昨天跟魏平良不欢而散,魏平良算是把他赶出了公安局。
怎么会突然让他回去?
林载川心里无端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电话里,贺争低声道:“……‘黑三角’附近发生了一起命案。”
——
所谓的“黑三角”地区,曾经是浮岫辖区内治安最为混乱、最黑暗的地方,毒品、卖淫、人口买卖,非法交易屡禁不止,许多犯罪分子在边缘地带肆无忌惮地滋生罪恶,这曾经是许多犯罪组织逐步发展起来的温床,霜降就是在此发家——但自从林载川担任浮岫市刑侦队的一把手以后,情况就好转了许多。
他亲自带人到黑三角治理过当地的“民风”,把几个“领头的”送进了监狱乃至是枪决台,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这个地界上违法乱纪。
林载川向来很注意黑三角这片区域,每年的刑事治理和打击力度都是浮岫市首当其冲的,在最开始的几年时间里,有很多人高价买他的项上人头,直到那些花钱买命的杀手也一个接一个自投罗网,后来再也没有杀手愿意接他的单子。
……这里竟然出了一桩命案。
接到贺争的消息,林载川心里一沉,直接开车去了事故现场。
六月天,晚上的气温都二十度往上了,尸体在外面一晚上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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