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也温柔动听极了,“我看你一直盯着我瞧,可是肚子饿了。豆花喜欢吃吗?”
他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等捧上了碗,喝上了鲜香滑嫩的豆花,心里还觉得有不真实感。
他一面吸溜着,一面一五一十的回答着遗光的话。
听说了他大多时候都在这花戏楼乞讨,美人展颜一笑
“啊,六天前我就来过这里,那时候还是第一次进亳州,运气好,正巧碰上杨老爷开戏第一天,还看了出绣鞋记。没准那一日咱们还见过呢。”
小乞丐咯噔一下,想起自己为何觉得这女人如此面熟,他方才直瞪瞪的盯着她瞧,非但是被美人容光所摄,而是心里将她对应着小伙伴贵根要找的人哩。
贵根交大运,遇到了个出手阔绰的好心人,天天带着他各饭,可没把他们羡慕死。
这小子,现在天天饭也不讨了,每天屁股燎毛的打探张寡妇山和一个外地女人的消息。
听说,是那好心人的妹妹,叫拐子拍去了,长得特别漂亮。
他心里一动,顺着遗光的话努力回忆六天前的事情。
青衫拦住了一对特别高挑的男女,那女人大热天一直蒙着脸,解开面纱惊艳众人。
那男人他记得,是贵根的好心人。
那女人,他也记得。
正是……,
正是面前请他喝豆花的仙女!
小叫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遗光心里一动,直直的盯着他,似有千言万语,正想要说出来。
“我来迟了,叫你久等了。”
杨德泰站立在桌子边,小叫花一看,畏畏缩缩的站到了边上去。
杨德泰瞥了他一眼,并不放在心上,笑着邀请遗光。
她只能放弃,吩咐丫鬟将买来的白馍分给其他小叫花,便随着男人走进了花戏楼。
等那群青衫簇拥着两人走远,小叫花脚底抹油,滋溜一下跑的没影儿了。
“怎么想起请他吃豆花,你也太善心了些。”男人眉眼含笑的问他,进了内厢,喧嚣的人群渐渐远去。树木繁茂,变得幽深清净起来。
“这些孩子若是有机会读书,长大以后学了本事,就是咱们国家的希望。所以每每看到他们挨冻受饿,连生存都困难,心里便不太好受。”
她侧了侧头,避过一枝斜生的榴枝,快七月了,枝头竟然还绽这零零几朵红花。
杨德泰因她微微靠近,脖颈处散出一丝幽芳,艳丽榴火映她半面靡腻面容,心头悸动,只觉得喉头甘芳。
“你这样慈悲,倒是少见。”
他嘴上机械的应和,其实并没有怎么听清楚刚才遗光的话语,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天然的风情,手心发汗,喉咙发干,竟然像个毛头小子,又渴望靠近,又不敢得罪佳人。
纠结徘徊,哪里听得进什么。
遗光却一笑,仿佛并不把他这敷衍的恭维放在心上。
“杨公子,我之前说,我是个哥哥投奔亲人。其实,那是我骗你的。”
杨德泰一惊,停下了脚步,看着遗光,面色不解又有丝凝重。
遗光瞧着她,还是那样温柔的笑着,然后一字一句说起了她的经历。
她简化了一些事情,将军署的日子一笔带过,只是被抓走了,然后被陆金救了出来。
她说的更多的是她在奉天的所见所闻,还有在老家,佩如姐还有那些留学伙伴的交流的新思想。
话音落毕,空气里一丝人声也不闻,佛门清净,这一处仿佛隔绝尘世的净土。
风吹过,一片火红榴花沾在遗光的衣衫上,她轻轻的捻起来,火红的花瓣血一样的艳丽。
“革命是需要流血的。
我们华国人总抱着和平天真的幻想,犹如商人渴望用最低的价格买到最好的东西。
可是咱们更知道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
因为越是珍贵的东西越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跪着求和平,不会有和平。
只有放弃幻想,直接战斗才有未来。
有些民族,天生勇敢热血不服输。
我们,从来都是任何人低估不得的民族。
元征欧非,明航阿非利加,我们先人足迹遍布大半个世界。
而今,区区日本,古之倭国,附属尔。
我们有四万万同胞,几百万里广阔疆土。
所以,我们凭什么要认输?”
女人的这番话,振聋发聩,便是杨德泰一向权计利息,被世事打磨的圆融坚硬的心也仿佛松碎滚烫起来。
他觉得有一股电流仿佛从头顶直冲下下脚底板,他看着面前这个柔弱的像朵纸花般美艳的女人。
仿佛头一次认识她一样。
嗡……
佛钟敲响,好像撞到了他的心上。一下将他又带回了人间。
两人沉默的走到了殿内,颂经声齐鸣,观音妙目宝相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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