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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4 / 10)

着,另一种情绪涌了上来,像巨浪,将他从头浇到尾,叫他浑身湿淋淋的,湿透了,完全浸泡在这种情绪里,他也不挣脱,就任由自己的身体在无边的海域里下落,不断下落。

温阮的那间被他改造成画室的小屋子是他选择的第一个造访点。和她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一次也没有打开过它的门,所以此刻打开,尘封已久的灰尘的气味扑鼻而来。这里的一切陈设都和她上一次离开时一样,她最宝贵的矿物颜料被她用玻璃瓶子装好放在靠墙的木柜子的最上面一层,然后下面的那种稍微便宜点,将近一千一支如他小指头大小的软管。最便宜的那种颜料她从来不收,就被她随意地丢在房间的地板上,被她当做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有时候他看见了问,她便果断地回答,“随机的比较有美感,万一被我踢出了一副世界名画也说不准呢。”

太阳落山了,他靠在小屋的门边,不敢走进叨扰少女的清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

说起来,好像他们第一次接吻就是在他现在坐着的地方,也在这么一个不明不暗的黄昏里。那时候的她头发又黑又亮比现在长很多,就用一支铅笔简单地盘在脑后,看起来秀丽又端庄,身上套着一件脏兮兮的围裙,左手拿着一个四五十厘米长的大调色盘,右手抓着三两只笔,介意又不介意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茫然。

为什么亲她?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不知不觉地亲近她,试图汲取她身上勇气和力量,真要说喜欢,还不是这么早的事情,也许精虫上脑了,他不太记得自己真的这么做的动机,但他把少女的行为记得一清二楚。她一直在推自己,推不动也要推,皱着眉,很痛苦的样子。

但她并不一直这样。有件事情让她很快不再排斥亲吻。他知道女孩身上没钱,就算有,也撑不了多久,所以尝试着给她一些。可温阮那家伙,从不吃嗟来之食,死活不肯要,每次问都说自己还有一些,过段时间公司就会发工资了,不用他管。她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钱这种东西会折弯人的腰,无论是谁。无一例外。

那不久后的一日,她破天荒穿着吊带短裙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意料之中,并不出人意料,只要他想,他能让少女做一切能令自己开心的事情,但沉时觉得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熟悉了,十年前好像如出一辙地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一遍。她如今在做的和未来要做的,都是自己曾经走过的路。

他当然会动恻隐之心,人怎么能不同情和自己相似的可怜人呢。所以他会塞给她几百块钱,不多给,怕她下一秒就主动地把衣服全脱了,然后俯身要她一个吻当作她的回报。尽管过后她手头宽松一些还会给自己送各种各样不值钱但是很用心的小礼物,但一个吻换五百块钱,是他们之间共有的约定。

他们那时候哪有感情,不过是各取所需,图个大家心安理得地过日子。反正都睡过了,反正。

厨房里留有她的痕迹最少。因为她年纪小,刚从学校宿舍那种集体制、分配制的生活里出来,不会做饭,又不好把他的房子弄得乱糟糟的,所以干脆不下厨。这并不意味着她完全对两个人的同居生活不管不顾,如果自己忙到昏天黑地,甚至连三餐都顾不上的时候,她一定会下楼买几包泡面回来,然后用一口大锅煮好,分成大小两个碗,大的那碗给他送来。

这家伙对自己拮据的很,但是对别人格外友好。这还是他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事情,她拿去的就是一碗什么都没有的素面,汤面上最多漂浮着几片素菜包里加工好的已经泡涨的蔬菜片,而给自己的,她每次都会多放两个鸡蛋,再塞两根火腿肠,如果手头上宽裕,她就拿着几个有时候是苹果,有时候是梨,有时候是橘子的果物一同递给他。

现在想想,还好自己没选错,没把她一个人丢在毫无人情味的考场里。

他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全部都是她,睁眼也好,闭眼也罢,她的存在已经渗进了自己的骨髓里。他不像女孩,有自己喜欢并始终在坚持的热爱的事业,也不像她有说得上话的好姐妹,可以让她大半夜不睡觉陪那人在阳台上说个两小时分享有了新生命的喜悦。他只是一锅没有放盐的白水,人来人往那么多行人,却没有一个愿意拿起勺子品尝一口的,最后,他会被大火熬干。所剩无几。

那些几乎要将他摧毁的思念翻涌上来的时候,他竟然想不出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像一个木讷的僵尸,如同木板那样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轻易呼吸,也不敢乱动。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不久前发生的事情,疾步回了屋,拿起已经关了很久的手机,给它充电开机。这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情,竟叫他感到些许煎熬,他甚至没办法坐下来,就这么低着头,应该是垂着头,盯着黑漆漆的,像镜子一样反射出自己的脸的手机屏幕,一秒一秒地倒计时。终于,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沉时登上已经快半年没有看过一眼的社交账号,焦急地翻阅起来。那时候他为了解决拆铭牌的各种难题几乎陷于疯魔之中,忽视她忽视了很久,那时候她和自己说过的,都是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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