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闷空气中穿过一丝凉意。
如刀割般划开了宫中沉积的最末一道炎气。
帝侧殿主阁。
掀开锅盖的一刻,汽雾涌散。
伴随而来的是扑面的浓香。
小满盯着桌上的那锅热腾腾的高汤,不禁吞了口唾沫。
高汤炖煮了很久,汤色醇白香味浓郁,里边的大肉都煮得软烂入色。
詹南客为小满乘上了一碗。小满端着碗不停的吹散着热气,迫不及待的细细品上了一口。
汤汁入口一瞬她两眼放光:
“好香啊!太好喝了!”
摘取了面遮的男人勾起了唇角,眸眼中宠溺满盈。
他仔细挑干净了碗中大肉里的骨头,将净肉块一一夹入小满的食盘。
小满是一口接一口停都不带停,俩腮帮子被填得鼓鼓囊囊还在往里塞。
“唔……里面鲜甜的味道是放了糖吗?”
他尚还一口未食,挑完肉骨,开始剥起了虾。
“我将荸荠研磨加入了汤中,还放入了一把甘根。这样甜度才不会太出挑,避免盖去本有的鲜味。”
“阿客,你的膳作真真是整个阎崇数一数二的!”
虾仁裹好了酱料,落入她的盘中。
他笑得由心:
“你喜欢吃就好。”
甜枣应该给够了。
她沉下了心,思索着如何开口述出她的所求。
“阿客。”
他一心挑着鱼刺,注意全然在碗中的鱼肉上。
不经心的应道:
“嗯?”
此时,她置下了筷子。用巾帕擦拭过了布着油渍的唇沿。
一改方才的模样,她稍显沉肃:
“每次续蛊,誉清都极为痛苦。我不忍看他如此,你可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他的手悬停在半空之中。
贯过他心央的利刃刺入他的骨髓,让他再难持稳手中的木筷。
颤抖的手将木筷置于一旁,他面上的暖阳一时被冰凉的苦涩吞噬。
她不忍看江誉清痛苦。
她会为江誉清的痛苦而流泪,她会守着江誉清到天明,她会吻着搂着江誉清说着温言软语。
詹南客知道小满的秘密。
她以一场骗局将那个死期将近的男人困在了她编造的小小世界。
她作戏相伴,却不知不觉泄漏出了太多的真心。
而他呢?
他默默忍受着相等的疼痛,独自捱过每一次破碎与重组。
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在意。
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理应习惯的。
每个难捱的夜里,他紧紧的蜷缩着身体,感受着寒意肆虐的孤寂。唯一有的,只有脑海中被他一遍遍构想出的幻象。
幻象中。
她就如对待江誉清那般对待他。
她会心切他,会陪着他,会拥着他,对他说:
“阿客,有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明明能守在她的身边足以。
他却无法压制心中迭起的贪婪。
他多想。
她能在意他半分。
就半分。
半分就好。
“这是禁术。”
黯淡的眸光无聚的空落着:
“之所以称之为禁术,是因为这并不能在活人身上使用。对于死尸控制的操控之术从一开始就没有将痛觉考虑在内。阻断痛觉的方法的确有,可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伤害。”
小满抿了抿唇。
失落的轻轻叹息。
她望着詹南客的模样心中一提,也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得他不快,让他又是一副低靡难解。难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小满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真是阴晴不定。
“阿客,你为我做的这些我很感激。也辛苦你了。”
她换上了伪装的笑颜。
从盘中夹起了一块肉,递在了詹南客的嘴旁:
“来,吃块肉。就当我好好犒劳你了!”
他抬眸望向她。
本有的苦涩中掺杂了星星点点的温热。
那温热的情绪试图顺着她的目光灌入她的心脏,却又胆怯的徘徊不前,像是恐惧她的排斥与嫌恶。
他浅浅的勾起了唇,启口吃下了她的“犒劳”。
假的也没关系。
伪装也没关系。
都没关系。
他都甘之如饴。
落夜入寝时。
宫人们在帝侧殿的院庭中剪灭着石灯里的烛芯。
唯留寥寥光点能照明过径足以。
主阁窗扇里透出的明黄烛光倏然皆熄,整座宫殿里顿时填满黑暗。
交错的深重呼吸回荡在空旷的室内。
两只小手顺着男人起伏的胸膛攀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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