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梨花还想再问,文素素已坐在躺椅上,望着远方的天空。红彤彤的夕阳洒下来,她眉目清冷,看上去像是沉静的湖泊。许梨花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没敢再上前打扰。晚饭之后,文素素洗漱过,刚在床上躺下准备歇息,瘦猴子跟猴一样窜到门边,兴奋地道:“老大,问川,问川来了!”问川是小公爷身边得力的小厮,他来找老大,就是小公爷找老大。他们老大,真当厉害得紧!文素素忙穿上外衫走到堂屋,问川立在那里,抬手见礼,上前一步急急道:“文娘子,七少爷吩咐我来接你,要你赶紧走一趟。”文素素说好,当即往外走去,折了根金盏花枝,将头发挽在脑后,问道:“可是出了事?”瘦猴子亦步亦趋跟在了后面,何三贵与许梨花还在灶房收拾,闻声从灶房里窜出来,不甘落后紧紧跟了上前。问川抬手拦住,瘦猴子低下头,只当没看见。文素素抬手挥了挥,三人这才停下了脚步。问川瞥了眼他们,离开一段距离,小声道:“黄通判死了。”黄通判死了?文素素眉毛微蹙,连着死两个地方大官,看来他们这趟差使,当得很不顺当。他们要是倒霉,她借的这份势力,就靠不住了!问川驾着马车, 领文素素直接去了县衙牢狱。牢狱位于县衙的西侧,穿过夹道拐了两道弯进去,一排石头砌成的低矮屋舍, 圈在约莫一丈的砖石院墙内。牢门狱卒换成了京城来的护卫, 牢前狭窄的空地上同样布置着护卫,火把将四周照得透亮。文素素四下打量, 以护卫的阵仗与架势来看, 只怕齐重渊也来了。问川走在前, 护卫见到是他,瞄了文素素一眼,挥手让他们进去。牢里的犯人不知被带到了何处, 在最角落的一间前围着几个护卫,手上提着灯盏照明。齐重渊的小厮青书肃立一旁,见到文素素, 似乎很是惊讶。文素素朝他见礼,青书尴尬了下,赶忙欠身还礼。这时,齐重渊抬袖捂鼻,正从牢房怒气冲冲走了出来, 抬眼的瞬间见到她,同样怔楞住,转头对身后的殷知晦道:“她怎地来了这里?”文素素敛目曲膝见礼,殷知晦朝她颔首回应, 不知说了句什么,示意她上前。齐重渊探究的眼神, 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文素素垂首经过时,他的目光紧追不放, 发出极轻呵地一声。文素素恍若未闻,越走近,屎尿臭味越浓烈。石条栏杆上,悬挂着一条打着死结的腰带。一具目眦具裂,面色发绀,脖颈索沟明显的微胖中年男人尸首,躺在乱草堆上。殷知晦一边观察着文素素的动作,一边道:“自缢而亡,护卫发现得迟了,救下来时还没死透,片刻后方落了气。”文素素嗯了声,护卫亲自看守,黄通判的自缢,应该外面传了消息进来,让他不得不死。这一点,殷知晦肯定想得到,不用她提醒。殷知晦问道:“你可有看出什么奇怪之处?”文素素不管殷知晦是要考她的真本事,还是想要多角度分析,她按照自己所能得知的讯息道:“蝼蚁尚努力求生,黄通判是达官贵人,下定决心赴死极为不易。尤其是还要躲过看守的视线,稳妥求死。”死是一瞬间的决定,过了那个节点,求生的本能,让黄通判不会死得那般坚决。如文素素所言那样,除非他不得不死。殷知晦听得很是认真,齐重渊的眼神也渐渐复杂起来,一眨不眨盯着文素素。文素素道:“能让黄通判一心赴死的缘由,究竟是因为家人,权势,还是钱财,我就说不清楚了。”殷知晦沉默了下,吩咐问川道:“收敛尸首。将传递消息的嫌犯,带到仙客来问话。”牢狱里空气难闻,几人一道走出去。文素素走在最后,齐重渊本来走在最前,他落后两步,搭着殷知晦的肩膀将他推到了前面,侧首对文素素道:“你不怕?”活人比死人可怕,他们比活人可怕。文素素恭谨地答道:“怕。”殷知晦若有若无哼了声,文素素低垂着头,充耳不闻。她并没撒谎,她是有点怕,怕他们失势,怕他们不堪倚仗。齐重渊笑起来,道:“我就说,你一个娇弱的娘子,看到死人怎么会不害怕。都是阿愚阿愚是他的乳名,亲近的人都这般叫他。”齐重渊朝殷知晦抬了抬下巴,殷知晦头也不回,负手朝前走去。“阿愚说,我们陷入了牛角尖,自己察觉不到,旁观者清,兴许能有不同的见解。阿愚找了你来,我还挺意外,你何时与阿愚这般熟悉了?能得阿愚的青眼,难得啊!”话语轻佻,意味深长。听起来很是刺耳,文素素听得多了,无妨。文素素斟酌着道:“民妇被人欺负,曾求过七少爷相助。七少爷见民妇略微有些见识,便召唤民妇到了牢狱。”殷知晦这时回过头,道:“里面的究竟,我过后再同你说。现在正事要紧。”
齐重渊没再多问,翻身上了青书递来的马。殷知晦亦上了马,山询驾车上前,文素素撩起帘子上了马车。仙客来离得极近,几息功夫就到了。文素素被山询带到了一间空客院中,齐重渊与殷知晦坐在了正屋上首,她则被带到一扇屏风后。屏风是细绢绣成,前面说话一清二楚,人只能看得影影绰绰。山询上了茶点,文素素端着茶水吃了口,闭目养神。前面很快传来动静,有人被带进屋,“咚”地跪到了地上,哭喊道:“王爷七少爷明鉴,在下冤枉,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啊!”文素素听出了喊冤之人是高差头,齐重渊一声厉喝,“闭嘴!好你个混账东西,还敢喊冤!你从三清观伍老道手上买了水银,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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