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礼抬手搂住怀里簌簌发抖且衣衫不整的小姑娘,朝王晟宏瞥去一眼,王晟宏立刻像一只被人扼住咽喉的鸡,乖乖噤声了,只是脸上的气愤依旧无法平息。空气中浮动着一股隐晦的威压,并不直露,但它隐没在谢斯礼完美的假面下,暗流涌动,一触即发,只要不是神经粗大到没救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心情不是很美好。他是商人,不是土匪,他不会因为不悦就挥拳揍人,也不会像港片里的古惑仔那样放狠话说要杀谁全家。不,这都不是谢斯礼。谢斯礼永远是文质彬彬且疏淡游离的,仿佛天生没有进化出情绪波动的功能,就算你当他的面杀人放火,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甚至还能如常给你泡上一杯热茶,和你继续刚刚没聊完的风投话题。王晟宏曾听他爸讲过谢斯礼,他爸对谢斯礼格外关注,王晟宏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他对这些生意往来毫不关心,只大概知道张谢两家有利益纠纷,而他爸选了张家站队,所以不得不出来充当张家的打手。总之,他爸对谢斯礼的形容很简单,也很深刻,只有两个字——毒蛇。谢家是非常典型的豪门,家庭情况极其复杂,谢致泓娶了温良婉——也就是现如今的谢家老太太当妻子,后面又有过五个姨太太,其中有些在国外领证了,有些至今无名无份。而谢斯礼是谢家老太太取义截取后半段监控告他也没办法,谢斯礼最多去找他爸讨说法,然后他爸为了让谢斯礼泄愤,一定会把他暴打一顿。难道她做这些,就只是为了看他被他爸暴打一顿?还有,谢斯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王晟宏想得脑仁都快爆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谢斯礼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在王晟宏接连不断的谎言中告罄,他看起来淡然,却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耐心只会用在刀刃上,对待无关紧要的人,比如王晟宏,多看一眼都是对他时间的浪费。
他解下风衣,将上半身接近全裸的嘉鱼仔细包裹好,右手牵住她的左手,沉声道:“先回家。”她揉揉眼角,依偎在他手臂上,温顺地点头。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王晟宏看到嘉鱼用余光瞟了他一眼,脸上还挂着凄楚的泪痕,娇柔的嘴角却扬起来,红唇无声朝他做出口型——你、完、啦。愉悦的,得意的,俏皮的。全无一丝做了坏事的惭愧或慌乱,反而生机勃勃,隐现的舌尖猩红甜美如毒蛇的信子。毒蛇。王晟宏打了个哆嗦,像被雷劈中,急忙细瞧嘉鱼的五官。他刚刚还在疑惑谢斯礼和嘉鱼是什么关系,如果只是儿子的恩人,何必风尘仆仆亲自赶来为她出头?原来是这样,他早该发现的,他们明明有这么相似的眉眼,以及如出一辙的美丽和残酷。小蛇的毒牙尚未长齐,可她跟在自己父亲身边,掩下眼底的欲望,收敛锋利的鳞片,却分明已经有了未来睥睨纵横的姿态。他们是父女,确凿无疑。**嘉鱼跟着谢斯礼走到大门口,拿捏好时机,状似不经意地问:“爸爸,你怎么会在这里呀?”他低头看她,正要回答,背后就传来了一道女声:“小鱼——”是邓秀理。她气喘吁吁跑到她和谢斯礼身后,手掌支着膝盖,一边大口换气,一边断断续续打招呼道:“谢、谢叔叔好。”嘉鱼又状似惊讶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邓秀理简直要为嘉鱼的演技拜服,惊讶演得跟真的一样,如果不是事先被告知过一切,她绝对会被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我……”她对自己的演技有自知之明,怕拖太久穿帮,赶紧倒豆子似的把嘉鱼交代过她的话一股脑倒出来:“我捡到了你的手机,你被王晟宏拖进体育用品室的时候手机掉出来了,我刚好看到了,怕你出事,我用你的手机给谢叔叔打了电话,你……没事吧?”嘉鱼配合地表现出恍然:“难怪……我就说爸爸怎么会在这,理理,这次真的多谢你,我没什么事,回头再请你吃饭。”“呃好。”当着谢斯礼的面撒谎这件事让邓秀理颇有心理负担,她感觉自己脸都是僵的,手脚也僵,活像一个中风患者,还是命不久矣那种,“其实我那时候还躲在窗外录了视频,那个,我待会把视频传给你,你放心,我会把原视频删除的,具体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就好……”说完把手机往嘉鱼手里一塞,又朝谢斯礼点点头,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脚底抹油一溜烟逃跑了,任谁都想不到她穿着足足五厘米的高跟鞋。嘉鱼拿着手机,看了看碎掉的钢化膜,无声叹了口气,适时流露出低落和忧愁,同时用余光留意着谢斯礼的反应。好吧,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车辆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嘉鱼戴上蓝牙耳机,默默翻看邓秀理发来的视频。视频的前半段已经被截掉了,只留下看起来像侵害的后半段。邓秀理按照她的吩咐躲在窗外偷拍,那个角度拍不到她的脸,只能拍到她反抗的动作和呼救的声音,是一段堪称完美的受害视频。因为太过完美,嘉鱼反而有点担心。她不觉得谢斯礼是个傻白甜,会相信这么雪中送炭的一段视频纯属巧合。太多巧合凑在一起,那便只剩一个可能——人为。把这段视频发给他,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温良人设必定会遭怀疑。但是……她还是打算亲手为他献上这份大礼。明年她就高三了,高考结束后上大学,很快就会面临实习和就业。享受过如此优渥的生活,她不可能再找一份年薪三十万的工作,恢复成一个平平凡凡的中产阶级——尽管这是曾经的任穗梦寐以求的生活,可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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