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担心我吗?”琳达坐在桌子上。
“是。”师向广点头。
“哪一种担心?”琳达又问。
这次师向广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际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内心深处那浓厚的不安,究竟是在担心面前出色的实验体会彻底损毁,还是从一个养父的角度,在担心从小带到大的……女儿。
“你知道吗,在这次旅游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凌小刀都会买很多纪念品,说要送给朋友。”琳达遗憾地说,“我也很想花钱,但我没有朋友。 ”除了星辰酒吧的同事之外,她其实并不认识很多人,而他们一定不会对那些做工粗糙的冰箱贴和摆件感兴趣,她可不想花钱不讨好。
但有一个人不一样,哪怕他不喜欢,她也能送得理直气壮。
“你送了很多东西给我。”师向广笑着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它们。”琳达晃了晃腿,“但是你没有拒绝的权力。”而家人的意义也就在于此,需要一起分担旅途中的快乐,也需要一起消化命运中的坎坷。他是她的父亲,所以有充分的义务要接纳那些劣质粗糙的小纪念物,并且表现出感动和高兴来——哪怕只是为了满足女儿的购物慾和虚荣心,他也必须得配合。
“那我去睡了。”琳达跳下桌子,“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她语速很快,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急匆匆跑出了门,只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小,像是一隻营养不良的蝴蝶。
师向广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从她的语调中听出了哭腔,但那句沙哑的“要好好照顾自己”,让他干枯的心里在一瞬间涌上暖意酸楚,旋即也梗住了嗓子,以至于都没有来得及告诉琳达,她不会不在,因为自己会一直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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