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卧室相隔叁间的侧屋被置做书房,房中书墨画卷比比皆是,在小叶桢楠书柜上堆积如山。一扇山水屏风隔开待客之用的茶室与书斋,竹制的六方桌上燃着的小四和香升起一股袅袅青烟,与祁红的水雾相伴而上。
六方桌前两人正对而坐,精致的脸庞不相上下,半晌也未有一人开口。
我站在门口惴惴不安,伸长的脖子被冷风一吹,整个人猛地打了个激灵,还没来得及缩脖子,其中一人已站到了身前。
“天冷。”他解下雪貂皮毛制成的围脖替我戴上,“你回屋中去,我总要与他好好谈一次。”
房中之人吹着热茶欲饮,闻言一声轻笑,青瓷的茶具在他手中轻巧地转了一圈:“白公子是个明白人,但在我面前对着她这般殷勤,多少不合规矩吧。”
他口中的规矩,无外乎是他们五人与沐琼所签的卖身契。
早晨朦朦胧胧间又被白画梨缠绵着做了一次,一夜之间气温骤降,我还赖在床上贪念温暖的被窝,谁料祀柸堂而皇之冲进了白家,一大早闹得鸡飞狗跳。
我昨夜未归便猜想他会生气,还打量着回倾城坊后好好向他道歉,结果这疑似捉奸在床的戏剧一出,气焰瞬时矮了半截,听说他此行是要和白画梨商讨卖身契一事更是大气不敢出,任他寅是寅,卯是卯。
白画梨用眼神示意我回屋,下一秒就关上了书房的门。
毁灭吧。
我两眼无神盯着紧闭的房门,试图偷听他们的对话。
微红的耳朵还没贴上去,里面再次传来祀柸的冷笑:“沐琼,回去。”
雨过天霁,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见门开的声音,这掏心挠肝的折磨迫使我立刻冲出门去,却见两人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反倒脸上都是淡淡的,像是并无意见上的分歧。
我悄悄拽了拽白画梨的衣袖:“聊了什么?”
他正要开口,只听院外传来念秋兴奋激动的叫嚷,那声音由远至近,随着念秋出现,几道模糊的身影亦交谈着疾步而来。
“公子!公子!老、老爷夫人”念秋喘着粗气,憋得满脸通红,“老爷夫人,还有沐家二老和沐大夫,都到了!”
远处人影绰绰,走在最前面神色紧张步履不停的,不正是差点成为我未来公婆的白老爷和白夫人吗?
跟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缓步有力的,不正是我那身材魁梧高大,可以一拳打死一只小兔叽的老爹吗?
还有我多日不见的叁哥,搀扶的不正是我那惜女如命的娘亲吗?
我和白画梨对视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事不关己优哉游哉的祀柸身上,清清楚楚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一个相同的讯息——完蛋了。
“梨儿!”白夫人泪眼婆娑迈着碎步冲到白画梨面前,双手在他身上不停抚摸,“伤哪了?伤口还痛不痛?我和你爹都快被吓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
我的心口被狠狠扎了一下,白画梨叁言两语说不清楚,领着我们一行人前去正厅,他们一家子在前絮絮叨叨,我默默挪到沐瑾身旁,拘谨地冲着两位长者唤了声爹娘。
沐夫人蹙眉抚了抚我的脸颊,心疼道:“这么些时日了,还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吗?”
如何能想起来。
我根本不是沐琼。
站在我身后的祀柸不动声色往前迈了一步,与我无声无息换了位置。
“沐老爷,沐夫人。”祀柸挂着笑作揖,“多日舟车劳顿,当真辛苦了。”
沐家二老对祀柸的印象仍是不佳,只听方才一言不发的沐老爷硬声问道:“祀柸公子许久不见,只是不知怎么会出现在小女与白公子的家里?”
我和白画梨的家?
我说他们看见我怎么一点都不奇怪,敢情以为我和白画梨住在一起吗?
怪哉。
“哦。”祀柸淡淡一笑,瞟了眼沐瑾,“我找沐琼有事。”
沐瑾适时轻咳一声将话头接了过去,他在医馆碰上的事自然比我在倾城坊经历的一切更易言说,很快就转移了二老的注意力,几人有说有笑间到了厅堂。
我将那日在将军府的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愧疚让人落泪,白夫人闻之心中酸涩交替,亦默默抹了许久眼泪,拉着我的手说并不怪我。
女人们到底多愁善感,一时道歉的道歉,心疼的心疼,一片愁云惨雾。
好在有沐瑾这个权威医师在场,直说白画梨已无大碍,气氛才逐渐缓和。
晌午将至,祀柸本坐在众人圈外独自饮茶,忽然趁着交谈的空隙提议一起去他开的酒楼用午膳,意在替两家长辈接风洗尘。
“祀柸公子确是好心,但我也经营了一家酒楼,虽说时日不久,可这做饭的厨子是特意从外地高薪聘请的,口味绝对不输城中别家。”白画梨道,“于情于理,合该是去我那里吃饭才对。”
“我信白公子所言不虚,不过‘扶芳’的酒食在城中有口皆碑,临近新年更是一席难求,既然老爷夫人们打算在城中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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