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姓张,名懈。”
“张懈。”苏绶咀嚼了一下这名字,提袍在椅子上坐下来,手落在茶壶柄上,问他:“你来大理寺当差多久了?”
“回大人的话,有四五年了。”张懈边说边躬身给苏绶斟茶,再双手捧至他跟前,“大人调至大理寺任职时起,小的就在了。初初是在大人公事房外头值守站岗的。大人或许没有印象了。”
苏绶端茶喝了一口,手肘支在扶手上。衙门里衙役这么多,他很难对一个不起眼的小兵有印象。
对着夜空冥思片刻,他收回目光:“你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张懈道:“小的家里本是种田的,亡父在世时受乡绅提携当了顺天府的衙役,生前托关系把小的也弄进了衙门。如今家中老母仍留在村里与小的两个弟弟种地,小的娘子则随小的在城中住的,日常纺绩糊口。生了一儿一女,小儿已然启蒙,小女尚不足三岁。”
苏绶又喝一口茶,慢慢转着杯子,然后放下来:“你现下可有空?”
张懈微顿,随后俯身:“小的每隔半个时辰巡视一次,一刻钟前刚刚巡视完毕。大人若有吩咐,小的即刻安排。”
……
镇国公让狱卒上了一壶茶,狱卒斟了一杯给常蔚,常蔚却不曾接。
镇国公道:“怕死?”
常蔚双目如电,也不说话。
镇国公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原来你还是怕死。真不怕死的人有什么不敢入口的?”
常蔚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蝼蚁尚且偷生,我只要能多活一日,自然就想多活一日。”
镇国公端起那杯茶来喝了,然后将空杯置于他面前,道:“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活?”
“为什么不能?皇上不是还没有下旨斩立决么?”
“‘皇上’?你一个谋反的逆臣,对皇上还有尊称,这有些不合情理。”镇国公把茶斟上,“你觉得自己有机会活,是不是因为成功放走了常贺?”
常蔚仍是不吭声,但是却端起了这杯被镇国公验过毒的茶,看了眼这时正好走了回来的苏绶,然后才把茶咽下。
打入天牢的犯人,不管之前何等尊贵,在这里都会变成丧家犬,不要说眼下喝的还是这种只会用来招待镇国公与苏绶这等级别高官的佳品,平日喝的比百姓家的粗茶也不如。
茶水入喉,如同熨平了常蔚被亏待了数日的脏腑
常蔚微微地抻身,长长地吐出来一口气。
苏绶望着他,又给他斟了一杯。
一旁镇国公道:“常贺跑了,但他跑不出京城。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常贺前脚走,韩陌他们后脚就从你后院那口井里发现了那条暗道,然后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京城各处城门由亲军卫采取最高等级的筛查章程,每一个出入城门的车马人员都要接受堪比进入紫禁城的严密搜查。
“换句话说,哪怕就是皇上太子出城,都必须接受检查,只要常贺还在城里头,那朝廷必然活要见他人,死要见他尸!”
常蔚腮帮子鼓了起来。
镇国公虎躯前倾,目光如电望过去:“你在朝堂混迹多年,应付审问颇有些手段。常贺不过是个十八九岁少年,他再有城府,能比得上你吗?你真有信心,他能顶得住三司轮番的审问吗?”
常蔚脸色阴沉下来。
“我若猜得不错,你干的那些事,虽然不曾全部告诉了他,但你既然放他走了,最起码他知道大部分吧?那大部分的事情,也必然是你交待给他的可保命的东西对不对?”
镇国公直身:“其实你最应该叩谢皇恩,因为即使是你抗拒到底,皇上要杀你随时可以下旨!如今走走章程,反倒是给了你几分脸面。当然,也是为了给冤死的薛家一个交代!你把陷害薛家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死后入了地府,也省得让厉鬼剥皮!”
常蔚深吸气,双手攥拳落在盘着的两膝上:“我不怕什么厉鬼,来龙去脉什么的我也忘了,我也不稀罕什么体面不体面,你们很该直接下旨,万不该还来浪费力气!”
“常蔚!”
镇国公一巴掌拍响了面前的茶几,茶壶跳起来,壶盖惊恐地在口子上打了个颤。
苏婼望着软硬不吃的常蔚,也咬紧了牙关。
“国公爷,苏大人,常蔚的弟弟常荏方才提出有情况要供诉!”
这时候忽有人急步到达门口禀报,正是今夜里负责巡视的衙役头领张懈。
每个人都有伪装
五个人的目光全朝他看来,转而镇国公收回目光,咬牙又看向了常蔚。
常蔚神色较之先前的狂妄,多出了几分沉浮不定。
镇国公站起来:“走!”
苏绶坐着没动。
镇国公道:“你不去?”
“区区一个常荏,不必两个主审都去,国公爷去审常荏,我在这里继续。”
镇国公想想,点头道:“也好。”
说完跨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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