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年龄最老的官员却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驻足等待。
难道说老帝师宫北先生出山了?北鄢自建朝以来被准允皇宫内驾车的臣子只他一人。
马车疾驰而过,风掀起车帘一角,车内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正是宫北先生。
有人惊的合不拢下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宫北先生。
等到上朝的时候,大臣们分列站好,顺安帝刚在龙椅上坐下,就听大殿“咚”的一声脆响。
宫北先生拄着先帝爷亲赐的金龙头拐杖走了进来。
见了龙头拐杖如见先帝爷,在场的人纷纷垂首侍立,以示尊敬。
顺安帝只听说过北鄢曾经有这么一个帝师,和先帝爷感情笃深,在朝廷位置超然,没想到他登基的时候此人杳无音信,如今竟出现在朝堂。
他只好令人搬来一个高背椅放在霍将军的椅子的旁边。
先帝在位时,宫北先生就坐着上朝,谢过圣恩后便坐了下来。
顺安帝也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讨论政事前,先问宫北先生,“不知先生有何赐教?”
宫北先生看了一眼霍将军,开门见山道,“听霍将军说,近年来胡人又开始在西北边关作乱,而王师兵力连年匮乏,如今已经到了征不了兵的局面,长此与往下去,边关危矣。”
霍将军此次回京正为此事,可惜顺安帝对他的话选择充耳不闻。
此刻又听宫北先生提起,眉头禁不住一皱,场下的大臣除了谢衍和萧国舅,皆是胆战心惊。
宫北先生则泰然自若,又道,“陛下可知昔日北鄢的王牌之师,如今为何沦落到人人避之不及?”
顺安帝想都没想,顺着他的话问,“为何?”
宫北先生气息一沉,缓声道,“十年前边关那场大战,长公主和谢将军带领王师所向披靡,眼看着就要胜利了,突然从京来了一支号称平叛的军队,仅凭几封信就认定长公主逆谋造反,直到长公主夫妇以及他们手下最精锐的八千亲兵被就地正法,都没有昭告其中的细节,后来那场战争虽然胜利了,死伤却惨重,朝廷的这些举动寒了人心,谁还敢为朝廷卖命?”
顺安帝脸色发白,目眦着宫北先生,当年边关那件事他下令谁都不准提起,没想到十年之后,又来了个不怕死的。
他是天子,宫北先生资格再高还能越过他不成,如此一想,声音不免就严厉起来,“怎么,先生一出山就要责难整个朝廷么?”
宫北先生起身一揖,声音却更刚烈,“陛下严重了,老朽并非对朝廷不敬,但朝廷是人的朝廷,是人就会犯错,如今要想挽回军心,就应该把当年那笔糊涂账数算明白,所以我提议重审长公主叛国一案。”
顺安帝手一拍龙椅,霍然起身,正要开口,却见霍老将军站起来,跟着宫北先生拱手行揖道,“老臣复议。”
北鄢自建国就有尊长敬师的传统,他们的共同提议,高高在上如顺安帝也不能一口驳回。
他目光突然射向谢衍,一字一顿问,“这些事你提前知道?”
谢衍淡淡压眉,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启禀陛下,他们是臣的父母,臣比谁都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顺安帝颓然坐下。
他以为当年只有八岁的小孩,对父母的事没有那么深刻的爱恨,又见谢衍这些年一直不曾埋怨,对他这个舅舅也未见不满,他戒心稍稍放下,开始重用这个侄子,哪知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底下又陆续有大臣站出来,赞成北宫先生的提议。
顺安帝脸上一会红一会白,最后愤然离朝。
回到后殿,他把触手所及之物全都摔了。
须臾,方公公进来道,“国舅爷在殿外求见。”
顺安帝咬牙,“方才在朝堂他一语不发,现在来做什么?”想了想还是道,“让他进来。”
萧国舅趋步进来后,宫女们正慌慌张张的收拾地面,他径直跪下,磕头道,“陛下,是臣无能,让您在大殿上受屈了。”
顺安帝看了他一眼,避头,冷冷道,“现在你倒是会说,刚才干什么去了?”
萧国舅俯身长拜道,“陛下冤枉,宫北先生和霍将军都是先帝爷的元老功臣,除了谢衍,谁又敢在他们面前插言?”
顺安帝猛捶了一下御桌,愤慨,“难道就只能任他们把刀架都朕脖子上?”
萧国舅见势忙道,“陛下,您可不能心慈手软了,臣前日的建议,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顺安帝沉默,黑豆子般的眼睛闪了闪。
下朝后,谢衍送老师回府,路上宫北先生道,“陛下今日狼狈离去,定然是心中有鬼,重审之事他没那么容易答应,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对于这一点谢衍早就心里有数,胸有成竹道,“既然他不愿意审查十年前的事,那就先审一审户部吧。”
户部掌管财政,比起十年前的事,顺安帝可能更怕查账。
宫北先生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好的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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