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也就没劝,伍老夫人选了筑地基的干净石头,仆妇上前铺好帕子,她坐了下去。
辛寄年没吃过地石榴,贪图个新奇,将程子安手上的地石榴,不客气全部拿了去,吃得很是欢快。
伍老夫人看得好笑,嗔怪地道:“瞧这小郎嘴里吃个不停,怎能尽吃白食。老黄,你去将小郎的零嘴分给他们。”
黄氏应是,打开手里的包裹,拿出了蜜饯与精美点心。
程子安道了谢,上前道:“我来分吧。”
黄氏便递给了程子安,“劳烦程少爷了。”
程子安客套了句,唤来莫柱子,道:“你去那边分。”
莫柱子喜滋滋地接过去,大声唤道:“都随我来,老规矩。”
孩童们看到莫柱子手上的吃食,呼啦啦跟着他跑了过去,乖巧排起了队。
辛寄年见什么都新奇,蹬蹬瞪跑了过去,排在了队伍后面。
伍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给仆妇,她们便离开了,不远不近守着。
伍老夫人收回视线,看向程子安,感慨地道:“子安小小年纪,御下竟然这般厉害,就是我这个老婆子,活了一把年纪,都自愧不如。”
程子安笑道:“太婆,他们不是我的下属,而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同伴。村里长大的孩童,平时吃不饱饭,见到零嘴吃食,比过年还要高兴,肯定都会听话了。”
伍老夫人说倒是我想左了,“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平时能吃饱饭都难,哪有什么零嘴吃食。不过,这富人之家,钱也不是白来的。以前我娘家有几条海船,出海做买卖,旁人看上去,伍氏日进斗金,传闻地上走的道,铺的都是金子。唉,他们哪知晓赚钱之难,那大海茫茫,遇到风暴翻了船,人货沉入海底,血本无归。”
程子安不动声色听着,附和着道:“是难啊,都是拿命在赚钱。”
伍老夫人道:“子安估计也听过,伍氏有钱归有钱,就是子孙艰难,到了我这一辈,家中只有我们两姐妹。家中没个有出息的男丁撑着,家财如何能保得住。后来我与姐姐,将家分了,嫁了人。不怕子安笑话,辛氏如今的富贵,多靠我的嫁妆。我自认在做买卖上还算有些本事,这钱生钱,辛氏方有了今日。做买卖的人,一个大钱的利,都是利,家财就是这般积累了来。”
说到这里,伍老夫人瞬间变得凌厉,双目寒光四射,冷冷地看着程子安道:“要是有人敢争,那是就要与我为敌,休怪我不客气了!”
程子安笑容不变,赞道:“伍老夫人真是厉害,巾帼不让须眉,我深为佩服。我曾听说过,海船出海,船上的管事,能分到一息的利,其余人平安归来,一人能拿到二十两银子。若是人没了,每人赔偿五十两。在牙行买个壮年劳力,顶多也十余两银子出头。平民百姓家中,一年能赚到二十两银,日子就好过了。如何算,这出海都是个划算的行当,反正人命不值钱,葬身海底也有一笔赔偿。没关系的人,休想跟着海船出海。”
伍老夫人捉摸不透程子安话里的意思,便按兵不动,只唔了声,“出海的行情便是如此。”
程子安道:“恕我冒昧,不知太婆以前家中的海船上,一条船上有多少人?”
伍老夫人想了下,告诉他也无妨,便说道:“看路途的远近,船只大小。一条船,从三百人到千余人,皆有。”
程子安道:“就取个中下数,按照三四百人算吧。我听说太婆家中的海船,曾经出过一次事,出海时船触礁,一整船人都没了。太婆,清水村共有一千余人,差不多是一夕之间,村子被夷平了大半。清水村穷,连碎银都少见,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金子,也想象不出何为金子铺道。但他们应该能想象得出,几百人死了,血能将村子里道铺满!”
伍老夫人怔楞住,程子安就差没直言,她伍氏的钱财,全部是用人命鲜血换来!
程子安:“听说伍氏以前也是官身,太婆乃是官家娘子,出海赚到的钱财,几乎不用交税。太婆嫁进了辛氏,家中的铺子田产,就更无须交税了。太婆要做买卖,一个大钱的利,比起契税来,真真算不得利了,太婆说可是?”
伍氏的官身从何而来,伍老夫人自己清楚,不免神色微变。
既然她嫁进了辛氏,辛氏的官身正大光明,她便挺直了身子,道:“朝廷律法规定如此,辛氏照着本分做买卖,我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
“太婆说得即是。”程子安笑道,“有官身在,差不多是几家独大做买卖,还赚不到银子的话,那就得改个行当了。”
伍老夫人神色微变,冷厉地道:“改行当,也得辛氏心甘情愿。这天下,难道没律法了?”
程子安笑而不语。
伍老夫人瞪着他,怒道:“难道我说错了?”
程子安叹了口气,道:“太婆,这天下有律法,官身不在律法之内,律法都是对着平民百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呐!”
对世家动手的,乃是给了他们无上权力的圣上。
除非他们真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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