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振翅的蝴蝶可以撼动世界。
假如无法共生,那便一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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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小雨。
鹿蓝羽撑着黑伞,脸上寡淡得毫无表情,肃然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黑白相片中的女人眉目清雅,温婉动人,笑容里完全看不出被折磨半生的痕迹,或许于她而言,美丽的死去亦是一种解脱。
天边一道滚雷,雨势渐大。
湿气将相片浸得模糊不清,那双清冷眼眸逐渐显露脆弱,在泛红的那瞬鹿蓝羽低下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热的眼泪转瞬消融在冷空气中,她闭眼,第二滴眼泪掉下来。
墓园空旷寂寥,单薄的背影隐在暗色的区块里,渺小而又彷徨。
但这些糟糕情绪只留存片刻,在一次深呼吸后全部收敛干净,鹿蓝羽重新睁开眼睛,果断拭去脸上的泪痕,转身离开。
墓园外停着一部黑色商务车,她撑伞走近,后座门缓缓开启,身着昂贵西服的男人漠然循一眼,手抬在半空挥一挥,像招呼生人一般,无半分情感。
不过是他生物学上的女儿而已,忽略那层薄如纸片的血缘关系,可不就是生人吗。
真可笑。
鹿蓝羽垂眸掩住神色,收伞上车。
车在雨幕中行驶,鹿蓝羽默声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城市没有一丝生机,心底很凉,以致说话的声音也冰凉到底。
“有件事请您帮忙。”
鹿谨川因她冷淡的语气蹙眉,侧额看她,鹿蓝羽转头迎上他的视线,眉眼相似的两张脸,眼底却尽是疏离。
“我想去宴檀念书。”
“你现在念的是这里的重点高中,不必去宴檀。”鹿谨川没有考虑,一口驳回她的主张,尽显作为父亲的威严姿态。
鹿蓝羽早料到,仍旧面色沉静,语气尽量柔和了几分:“妈妈临终前托您好好照顾我,您答应的。”
“我自然不会食言,学费生活费都会给足你。”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您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去宴檀只是想多见见您。”鹿蓝羽咽了咽喉咙,“爸爸。”
爸爸,这个再寻常不过的称呼,鹿蓝羽却说得艰难,打从记事起她就不曾叫了,在母亲面前直呼其名,在鹿谨川面前称他为“您”。
到底是留着自己血的亲骨肉,鹿谨川微蹙的眉头徐徐展平,似乎有所动容。但对一个极端利己主义者来说,亲情也没重要到哪里去,一个多余的女儿还比不上一盘赚钱生意。
那份苍白的动容仅有一瞬,而又转变成极致的凉薄。
“鹿家容不下你,你知道的。”
是,鹿家容不下她,甚至都不承认她,她不过是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和她妈妈一样无名无分。
无名无分。
这四个字从鹿蓝羽出生的那天起就成为一道世俗的枷锁,残酷无情地束缚着、鞭挞着她和她妈妈的人生,在那个陈旧腐朽的小镇上,随便哪个都能在她们门前嚼两句舌根,好像她们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活该被他们指指点点看不起。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车窗,静如死寂的车内有一声细弱的抽泣。
眼泪无声掉在手背,鹿蓝羽咬住下唇,极力忍住哭声,肩膀发颤的模样柔弱而倔强。
她表演得很好,十二岁那年她拿篮球砸碎领居家玻璃就是这样哭的。这招庸俗至极,但也极为有效,那户人家不仅没责怪她,还把家里那个故意招惹她的混小子揍了一顿。
识人无数的鹿谨川也被她骗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庞,他很苦恼,也很犹豫,对这个女儿确有亏欠,而自己的家庭又无法接纳。
良久,他都没有做出决定。
他以为自己深谋远虑,懂得权衡利弊,殊不知鹿蓝羽最恨他这副优柔寡断的虚伪样子,她感到恶心,厌烦,失望透顶。
车子停在等候区时,她一言不发开门下车,鹿谨川在身后唤她,她置之不理。
颤栗的背影穿行在车流与暴雨之中,悲凉至极,如同看透了生死。
司机老郑神情凝重,“先生,小姐这样很危险……”
鹿谨川仰头靠上椅背,落下一口滞闷的叹息,指示道:“去带她回来。”
鹿蓝羽被老郑带回车上,外衣滴着水,她全身冷得发颤,仿佛置身一座冰窖里,鹿谨川从旁递来外套,她并未接受,抚着双臂,一声不吭地拗着头。
弱小,无助,逞强。
鹿谨川那副铁石心肠的假面终于被她精心设计的表演凿出裂痕。
“你啊,跟你妈妈一样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亲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鹿蓝羽身上。
“老郑,你安排一下。”
……
这场暴雨带走这座城市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变得冰凉荒寂。
鹿蓝羽独自待在三层小楼的天台,空气中还泛着湿寒的潮意,她披一件单薄外衣坐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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