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地一声,脏辫惊跳起来、撞翻了身下那只箱子的声音,远远地回荡在城道中;他紧紧将后背靠在墙上,和林三酒一样,盯着络腮胡子的身体滚倒在地,脑袋在地上弹跳了两下,终于在吐出最后一口气后,渐渐不动了。
血液慢慢从他的脖子下洇开,沉默而静寂地流淌在夜里。
“为什么要杀他?”林三酒低声问道。“如果不让他知道你我认识,只把他打发走的话……”
司陆抹了抹手指,从昏暗城道里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见过的人,都是在末日中存活得越久,就越麻木。”他微微地笑了一笑,“你却正好相反,好像比当年更敏感,更不忍了……看来这些年来,命运待你不错。”
林三酒一怔。
的确,若是仔细一想,她在刚刚脱离人类社会、被投入末日世界中时,动手杀人的时候比现在还频繁多了。那时她不得不在生存的窄路上,与人你死我活;如今不必再时刻活在性命危机中,她似乎对他人的生死苦乐,就多了一层切肤的体恤。
“这样也不错,”司陆继续说道:“与一个痛苦受折磨的人相比,还是一个相对来说更满足的人,让我更能放心自己的后背。”
林三酒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
“他的死,对我来说有用。”司陆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对脏辫吩咐道:“你将他的尸体推到山下去,今天你在这儿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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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具体怎么一回事,脏辫确实也还是云里雾里的,但他至少听懂了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命好像暂时没有丢掉的风险;他犹豫着看了一眼林三酒,见她也点了点头,这才弯下腰,抱起了络腮胡子的尸体。
“处理完的时候,来找我拿酬劳。”司陆一边说,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脏辫已经入职了他的组织一样,“你有纸鹤吧?”
脏辫手上还抱着尸体,眼睛中却亮起了光,忙点了点头。
等他扛着尸体走了以后,司陆将那只翻倒的箱子拨正,坐下来叹了口气。“你看,一刀杀了多简单,又贿赂又嘱咐的,还让人有点放心不下。”
司陆一向是个冷漠理智、果断利落的人,想来如今比以前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林三酒知道他是顾及了自己,一时心情复杂,摇了摇头,问道:“你从头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司陆微微皱起眉毛,似乎在考虑该从何处说起的时候,她也没耽误时间,走过去摸了摸八头德的脉搏。后者的伤势很重,只凭着卡片库里的一些急救药品和她的三脚猫技术,林三酒实在有些没把握——在她掏出药品绷带的时候,司陆顺手接了过去。
看他动作时的熟练流畅,好像没少受过伤。
“我所在的组织名叫‘影子殿堂’,在十二界中行事非常隐秘,所以鲜少有人听说过。”司陆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说道:“影子殿堂下有数个分部,比如比如人员试炼部,当年的我与刺图就是从那儿开始的,还有物品签证部,执行部等等……这些只是负责日常运转的机构,和一般组织区别不大。真正让它获得‘影子殿堂’这个名字的原因,是它实际上是另外一些组织的影子控制人。”
“影子控制人?”
司陆露出了一个含有几分嘲讽意味的苦笑。“你也是末日之前的人,你应该听说过商战中的恶意收购吧?”
林三酒在记忆中搜索了好一会儿,才隐隐约约回想起了这个好像来自上一辈子的名词。
“影子殿堂做的事,就有点像是恶意收购。”司陆沉思着说,“十二界中最常见的,就是层出不穷的小组织。野心家、聪明人、为了自保而联合在一起的亲人朋友……这些人一日还在,就一日会有新的小组织冒头。对于有能力、有潜力的小型组织,影子殿堂就会用各种手段将它们控制住,从幕后指挥它们继续做事;目标要是愿意被‘收购’当然好,要是不愿意,一般来说也没有选择了。”
“不愿意的话,影子殿堂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林三酒问道。
“你想问见血的,还是不见血的?”
“还可以不见血吗?”
司陆点点头,剪断了手中纱布,说:“当然。对目标分化、收买、放逐……不见血的手段更多,有时甚至更残忍,还有过把目标能力全洗掉的案例。最终名义上只不过是小型组织的管理人换了一个;实际上,换上去的无一例外都是影子殿堂的代理人。”
林三酒吃了一惊。“为什么要这么干?”
“为什么过去的大公司要收购小公司?”司陆扫了她一眼,反问道。“当然是看中了它的技术,客户,市场,前景……你看,只需换掉组织中话事的那一个或数个人,就等于把整个组织和它的力量都收入囊中了。这也是影子殿堂为什么会在吸纳成员时那么小心翼翼、隐秘低调的另一个原因。每个被吸收进来的人,日后都很有可能会出任另一个组织的首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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