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找的人,就是那个扮演爱人的男人,此时已经死在了红罗女怀里。
线索中断了。
……因为那个男人是真的死了。
“这个转折真不错,”有一个似乎是老客的人,正在和他的同伴分析:“那个女的挺厉害,不光是她想出来的转折合理,你看她淘汰了一个目标之后,居然还没忘记继续表演下去,你看她哭得多动情!够专业的。”
屋一柳沉默地站起身,穿过不断高声呼喝的人群,往剧院外面走。若不是为了追踪斋病院成员,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原来十二界中还有这种地方:十来名进化者,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的,都作为演员被募集到了这一家剧院中;没有剧本、没有台词,只有故事背景、前提和角色分配,众人要靠自己即兴表演,最终从这一出剧目中活下来——十几个人开始表演,最后只有两个人被允许活下来。演员们不仅要尽可能地淘汰别人,而且还要在合情合理的即兴剧情之中把别人淘汰掉。
……毋庸置疑地,观众们都得到了极大的愉悦。
这种娱乐方式,如果发生在某个偏远险恶的末日世界里,那么屋一柳不会感到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最叫他想不通的,是这个剧场居然存在于十二界里——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类社会,若要正常运转,总是要按照某种底线基准运行的,按理说,这家露天剧场已经侵|犯到了十二界原本就不算太高的底线。
他从没听说过的斋病院,曾经利用新出现的副本,给自己成员吸引“人肉驾驶舱”;如今他打听的时候,发现既没有多少人知道斋病院,也没有人见过“驾驶人副本”——而唯一一个可能是斋病院成员的人,又非常碰巧地死在了另一个他以前从没听说过的露天剧场里。
“一看就知道,你很少关心外头的事。”
卖给他消息的那个老头,叼着烟卷说:“这种小的组织,最近这些年很多的啦,起起落落、来来往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过一阵子又不见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吗?”屋一柳问的时候,已经打开银戒指掏钱了。
“有啊,”那老头挥挥手,示意他不必给钱了,扳着手指头数:“光我听说的就有四五个了。露天剧院我早就知道了,斋病院是你告诉我的,别人告诉过我以前有一个什么摩托车销售会,你说奇不奇怪?好些年前还有一个战奴营,还有人托我买过战奴……唔,最近的第十三界孵化器,也是挺火热的,不过嘛,不知道哪一天又要没了。”
屋一柳自诩还算是有点实力的人,此前却没听过任何一个名字。
“找不到的话,我劝你也不必继续往下找了,”那老头说,“混得不好的,过一阵子就自己消失了,找也没有意义。混得好的,你不找,它也在那里。”
话说回来,这似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记得几年前还有一个成长者联盟,当时如日中天、横跨十二界,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慢慢地就销声匿迹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造的东西尤其是维持不长久。
“哦不不,”谁知道那老头听了,却忽然摆起手,说:“成长者联盟那是因为得罪了人,但它的形成啊、运转啊,当时都是清楚公开的,跟这些小组织不一样。到现在,你也可以找到成长者联盟的前任成员呢,可是这些小组织,一旦消失了,就连脚印都留不下来——所以我才劝你,没有必要。”
屋一柳比来的时候,疑惑更多了;但他还是给老头留下了一点谢礼钱,从这一节地下铁车厢里退了出去。这条地下铁的每个车厢都可以供人租赁营业,具体营业内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卖消息的车厢算是最冷清的——因为每次允许进入的人不超过一名。
他跨过车厢门,一步迈上月台,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左手边是通往地面的楼梯,就在屋一柳转身往楼梯处走的时候,仿佛有一阵冲击力忽然迎面撞了上来,登时将林三酒给整个儿“撞”出去了——但是在她离开屋一柳之前的最后一瞬间,她看见了。
在屋一柳身边不远处,在人来人往的地下铁车站里,月台边上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
那女人裹在一件长风衣里,卷发盈亮、妆容精致;她看上去年纪还轻,鼻唇间却已印上了一条浅浅的纹路。那条浅纹只在左侧面庞上才有,就好像她总是单单勾起一边嘴角笑似的。她的五官、面庞不算十分对称,却正是那种微微的歪斜,令她的美貌带上了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力。
在那对兄妹渐渐从脑海中远退之前,林三酒曾经想过许多次,长大成人的楼野与楼琴会是什么模样的,如今她终于亲眼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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