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让我捕捉到这种古怪感,从而及时摆脱副本的影响。毕竟这个副本的影响似乎没有那么严重——当时你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手,立马就清醒了。”
屋一柳点了点头。不愧是分析解读副本的人,阿比虽然性子略嫌天真,头脑却也转得不慢。
“不过目前为止,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把鞋穿上。”阿比看了看窗外,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那个,趁着他们两个出去巡逻的机会,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我看你这两天似乎休息得比谁都差……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保持不了精力的话,万一副本里出现变故怎么办?”
她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自从那一晚之后,只要不是个瞎子,大概都能感受到屋一柳对另外二人的提防和不信任,以及他在一次又一次幻觉带来的恐惧下,不由自主与那二人所拉开的距离。
巡逻所需的时间不短,除了屋外空地、发电机之类需要检查之外,还得将围绕木屋的那一圈山林也走一遍。屋一柳确实困累得到达极点了,太阳穴跳得好像底下的血脉要破肤而出一般,注意力压根没法集中。不休息是真的不行了,他闻言低低叹了一声:“你不介意么?”
阿比腾地跳了起来,说:“当然不了。你就在沙发上休息好了,我在客厅里还能给你盯着点。你别动啊,我去给你拿枕头被子。”
还不等屋一柳说“不用”,她已经风风火火消失在了卧室里。他将身子往后一倒,一口气刚刚吐出嘴唇,又忽然神经质地爬起来、在沙发垫缝隙里都检查了一遍,才躺了回去。
阿比很快就抱着东西出来了,给他垫了个蓬松的枕头,又将一张薄被铺在了屋一柳身上,就好像他是个患了感冒的病人需要照顾似的。尽管他觉得枕头被子都不必要,但被人这样照顾,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热,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你睡吧,我再来调试一下电视,”阿比说着,拿起了遥控器。他们试过电视好几次了,每一次打开电视,那卡通人像就原样浮现出来,一动不动、毫无帮助;只不过电视是他们唯一一个了解副本的渠道,哪怕没有结果也不能不试。
这枕头显然是阿比自己用的,屋一柳将头埋进枕头里时,扑鼻都是阿比的气味;在他眼睛前方,还能看见一根染金的弯曲长发。阿比背对着他调试电梯的影子,很快就在视野中模糊起来,变成了毫无意义的色块,最终彻底被袭来的一团昏黑睡眠给吞噬了。
……等他从深沉睡眠中慢慢醒过来的时候,屋一柳刚刚睁开眼睛、察觉到客厅里昏暗得不见天光时,胃立刻紧紧缩成了一团。
他睡过去多久了?彭斯和翠宁怎么还没有回来?阿比怎么会让他一觉睡到天都黑了?
他腾地一下掀开毯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身冷汗像是被含在毛孔里、刚要乍出来,又在看见了阿比的那一瞬间消退了。
在一团朦朦胧胧的昏暗中,单人沙发上蜷着一个影子。原来阿比自己也睡着了,双腿蜷缩在身下,整个人缩在沙发里,睡得嘴巴都微微张开了,不像个进化者,活像个小女孩。
没有叫醒她,屋一柳只是悄悄地站起了身。时钟上的指针正指向下午三点,说明彭斯和翠宁出去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屋里却已经快全黑透了;他走近窗前向外一望,发现外面天空里乌云沉沉,不透一丝日光。
他自己的影子,像一丛半透明的碎片,在黑沉沉的玻璃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隔着一层玻璃,也能感觉到外面空气有多沉闷厚重——看起来,一场暴风雨是在所难免了。
看到这样的天色,彭斯和翠宁也该快回来了。
这间屋子里好像还是头一次这么安静:两个人出去了没回来,阿比又睡着了,他一个人站在窗前,耳边全是外界天地间被风暴压沉下来的一片静寂。他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阿比的呼吸声,以及……另一个贴在脖子后的低低呼吸声。
……他终于听见了。
在木屋里被各种变故打散了的注意力,被恐惧和心不在焉所遮盖的声音,现在终于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脑海和耳朵里。
屋一柳听见了,在身后空气里有一个细微的声音,仿佛神经末梢上即将落下去的一滴幻觉,正在轻轻地对他说话。那声音持续着,像冰箱发动机的嗡鸣,稍听得久了,就会消失于意识之中。
“要下雨了,很冷的,你把毯子裹好,裹在身上,裹紧一点,裹着,裹着不要拿下来……”
屋一柳望着自己在窗户玻璃上的倒影,浑身像是被冻在了冰里。
他明明记得自己起来时掀开了毯子,现在那毯子却正裹在他的肩膀上,跟他一起站在风雨即来的黑暗玻璃前。
谁也没规定,第四件东西也一定是衣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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