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高天窗中投落的天光,在金属拳甲上闪耀地跃起来,在远方泥灰墙壁上打出摇摇晃晃的白芒。林三酒高举起来的一只手,在漂浮着明亮灰尘的空气中,一动不动地停住了几秒。
“韩……韩岁平?”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是你吗?”
探出冷藏箱外的铁青色壳甲肢爪,忽然飞快地上下打了几下,尖端在水泥地上划出了一阵沙沙响。一个影子从黑乎乎的缝隙里贴近了,露出了一线肉色,接着一张嘴里发出了声音:“我成功了吗?”
林三酒瞪着冷藏箱,一时理解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过了几秒,盖子又被掀开了一点,探出了另一只同样的铁青壳甲肢爪——它看起来有点像是拉长了的镰刀,也有些像削尖了的螃蟹钳子,流畅的弧形青光尖锐地凝聚在末尾,深黑色从关节处像雾气一般,在壳上洇开了。看起来好像一摸就会划伤皮肤的东西,此时正有几分无助地在地板上划来划去,地上被划出一团乱七八糟的白线:“嗯?我怎么抬不起来盖子?”
林三酒撤掉了最后一点穿过锁环、充当锁头的意识力,忍不住加了一句:“你用身体顶起来吧,你抬是抬不起来的。”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因为你没有手掌了啊。”
再说手臂还这么长。
她退后了几步时,冷藏箱终于被里面的人给顶起来了——韩岁平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额头上还泛着几点冷汗;他好不容易抬腿要走出来,忘了两条青黑色的爪子还长长地在地面上耷拉着,脚下一绊摔倒了,险些自己给自己戳瞎。
林三酒慢慢放下了拳头,金属拳甲一闪而没。
……这要是堕落种,未免也太没出息了。
“你没说进化者身体也会改变啊,”韩岁平除了肩膀以下,其他地方仍旧是人类模样,只是松散软弱的线条、气质,都正被看不见的力量一点点收紧,凝塑起来。他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只是盯着自己过去手臂应该在的地方,面无人色地说:“我……我变成这样怎么办?怎么上厕所?”
惊疑、侥幸和不甘置信,渐渐松开了紧抓着她心脏的力量。林三酒揉了揉眉心,说:“进化是不会产生这种肢体改变的……你看我们几个,都仍旧是原样。你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一下,”韩岁平一回头,看着自己左边肩膀说:“我好像可以把它收起来。”
他甩了一下左边的鬼东西,林三酒往后退了半步时,那玩意就忽然分散、收缩,退至肩膀处消失了——一条被剥掉了衣袖的人类手臂重现出来,皮肤温润、肌肉清晰。
韩岁平受了鼓舞,立刻也甩了一下右边。老长一条青壳肢爪,有如死鱼一样被他甩来甩去,激起了无数尘灰,仍旧原样趴在地上,死活不肯改邪归正。
“不太听使唤,算了,一会再说吧。”韩岁平有点沮丧,问道:“我这样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我不是说了,一旦出现非人迹象就要叫我吗?”林三酒问道。出于谨慎,她没有靠近他。
“是……是这样,在刚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韩岁平似乎也被进化消耗了不少体力,干脆拖着爪子走回冷藏箱边坐下了。“在我开始感觉到了变化到时候,我好像……没有理由,就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往进化的方向走,而不是快死掉了。那时候我一下子就很有信心了……”
林三酒默不作声地听着。
“没想到接下来就不太对劲了,”韩岁平皱起眉头,说:“怎么说呢……我能感到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渐渐成形,但它始终不能完全成形,反复冲击了几次,都不能完成这个过程。就像……就像它需要空气,但是没有空气给它呼吸一样。”
他又甩了一下右手,脸上完全是一副“这种做梦一样的事情都发生了惊慌也没有用不如冷静看待吧”的神色。“那力量反复想要突破障碍、抓住‘空气’,都没成功,我也难受得不行……我隐约感到自己在不断地撞着柜子,但根本感觉不到痛。”
这就是他动静特别激烈的那几分钟吧?
韩岁平又继续说道:“然后,那股力量立刻就起了变化,情况往……往另一个方向急转直下。”
在没有死、又无法进化成功的时候,人的确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变成堕落种。
从韩岁平的手臂上看起来,那也确实是属于堕落种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你进化不成的时候,身体就转而开始了堕落种化。”林三酒一边思考一边确认道。
“应该是吧,”韩岁平想要像平时那样挠一下头,一动,青黑肢爪就在地上划出一道响声。他改用左手挠了挠,说:“反正我知道它要变成和刚才不一样的东西了。就连身体上的反应也变了,那股力量不再冲击障碍以后,我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很平静。”
后来箱子里安静下来之后,林三酒那时还稍微放下了一点心,没想到却是韩岁平生死攸关的时刻。
“然后呢?”她问道,“按这么发展,你现在应该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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