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比恩话音落下那一瞬间,圆脸男人面部肌肉就狠狠颤抖了一下。
中年绅士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了。
为什么不能杀掉林三酒之后,再问娜塔莎她发现了什么通关办法?为什么非要留着林三酒活命才能问话?
答案很简单——中年绅士不信任娜塔莎。
没有林三酒这个当时观察到情况的人以后,不管娜塔莎说什么,他们几人都无法证伪了,所以才必须得留着她一条命。
林三酒在心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冷汗顺着脊背慢慢滑了下去,没入了湿漉漉的衣服和湖水里。她刚才真以为自己这一次肯定要被菲比恩袭击了,因为她刚才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不杀她的理由——但说来也奇怪,为什么菲比恩不信任娜塔莎呢?
不,仔细想想,问题可不止这一个……因为不信任同组的娜塔莎,而留下肯定是外敌的林三酒,这个账,是不是有点算不过来?
难道说在菲比恩眼里,林三酒和组员已经没有本质区别了?
这就更奇怪了,因为可以通关的脚踏船有四艘。就算菲比恩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最后还是有很大概率是和自己的组员一起通关的才对……
“喂,”林三酒朝圆脸男人摆了摆枪口,“我不杀你,你现在转身走吧。”
圆脸男人一愣,显然没有料到——稍微一想,他顿时抿紧了嘴,腮帮上浮起了一条筋来。
既然菲比恩已经表现出了对组员的不信任,那林三酒自然没有不利用这一点的道理;放圆脸男人离去,就是为了能够进一步加重他们的分裂——她现在绝不能杀人,绝不能把他们重新逼成一个阵营的战友。
水声哗哗地远去了,圆脸男人在几个呼吸的工夫,就消失在了脚踏船之中。
“说吧,”菲比恩的声音远远近近、飘飘悠悠地响了起来:“娜塔莎在水下发现了什么?你当时看见了?”
“我看见了。”林三酒扬声答道,蹚着水走近一艘黄鸭子,往里扫了一眼。像青蛙船那么残破的脚踏船也不多,大部分还是像这艘黄鸭子一样,从外表上看起来好像都还算坚固,就是有点儿脏,座位底下还扔着饮料瓶和烤肉签。她有点儿失望地挪开了目光:“但我又不傻……我告诉你了,你转头就会把我杀了。”
她这句话送出去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传来菲比恩的回应——唯有早朋忽然叫了一声:“21分钟了!”
仿佛有什么弦被这句话给拽断了似的,只听远处脚踏船坟场里忽然响起一阵响亮水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咚”一声落进了脚踏船船舱里。
“你干什么?”早朋低声惊呼了一句。
回应她的,是那个垂坠脸的声音。
“菲比恩不动手,我就得站在水里等着淹死?那个女人不死,我们就都要开始找船了!”他好像没有意识到,他的嚷嚷声在宁静湖面上能传得极远:“我劝你也最好上——”
他一句话没说完,蓦然变成了一声惊呼;那一声惊呼随着脚踏船碰撞、倾翻的声音一起重重沉入了水里。周围的脚踏船大概也被撞得摇摇晃晃,一时间湖面上充斥着船身的嘎吱作响;林三酒急忙探头一看,只见大概二三十米处,一片卡通动物船头被水波推得来回摇摆,也看不清带着垂坠脸一起沉下去的是哪艘船了。
“怎么回事?”圆脸男人遥遥地吼道;这么一会儿,他就游了挺远。
“我不知道!”早朋喊道,“那艘船看起来很完好,一点破的地方都没有!”
……一点破的地方都没有,却立刻就沉了?
怎么可能?
这岂不是说明,她之前的推测全都不成立了吗?
林三酒在震惊之中,不由怔了几秒;直到感觉水位似乎又往胸口涨上来了一些,这才回过神,匆忙将长枪往后背上一背,有点吃力地爬上了黄鸭子。
她没有了体能增幅,一身衣服鞋子又早被浸了个透湿,从水里往上爬的时候,真感觉说自己身体重逾千斤也不为过;等她好不容易一跤跌坐进船舱,黄鸭子立刻嘎吱嘎吱地晃了一会儿。
再一抬头,她就撞上了菲比恩的目光。
他的头发重新被梳理得整整齐齐、沾了水向后抹得十分光洁;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里,也还是一派温和持重,唯有一身衣服,湿漉漉、黑沉沉地紧贴描摹出了他的躯体。
中年绅士坐在旁边另一艘脚踏船里,从船门里望着林三酒笑了一笑。
“你看,我都在这坐了将近一分钟了,不过你什么能力都没有,所以压根没察觉到我坐进来。吓了你一跳,不好意思。”
林三酒死盯着他,慢慢呼了一口气。
“虽然我坐了一分钟,这艘船也没有沉,但是我也不敢信任它,踩着它往出租点走……毕竟如果在回去的路上这艘船开始沉了,我就彻底没有回天之术了。”
“你……”林三酒按捺住了惊讶,“难道你不认为杀掉我,副本就会消失?”
菲比恩慢慢从衣袋里抽出了一张对折的a4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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