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后继无力,终于从滚滚白雾之间彻底消散了,黑夜接憧而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罩子,紧紧笼住了这一片大地,没有留下一丝光。各个赛场中的设置,都随着暮光的退场而纷纷谢幕了:石柱一点点矮了下去,跑道分割线被抹平了,比赛设施接二连三缩回了大地之中。
等比赛设施全部收回以后,在各个比赛中丧命、却还有幸能留下一具尸体的人们,就横七竖八地被留在了地面上。暗夜里的风沙吹打在尸体的皮肤上,灰灰黄黄地分不清彼此;不过渐渐地,尸体也就像泡沫一样,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去。
活着的进化者们都退回了休息区,奥林匹克又一次空旷起来,风鼓荡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听起来遥远又寂寥。
整个星球上,只有一处圆形休息区还亮着星星点点、暖橘色的火光;剩余的大陆和海洋,都沉浸在了一片深浓的黑暗里。
“在比赛全部结束以后,就不能留在外头了吗?”
眼看着又一拨选手也摇摇晃晃地走进了石墙以后,在石墙轰隆隆合起来的声音里,林三酒转头对白胖子问道。
波尔娃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他一口气把身体套回成火车头那样大小;在套了三四层以后,他就在一个两米多高、壮实胖汉的形象上停了下来。在他们二人的身边,灵魂女王萎靡不振地蜷成一团肉块模样,挨着白胖子的脚边趴着。
“可以是可以,但是留在外面有什么好?”白胖子声气嗡嗡地答道:“又冷,又黑,又没有人……而且还有很多游民,很不安全。”
他每多套一层身体,胆气就明显壮了一分;现在的波尔娃,即使知道人偶师一会儿就要来了,还是敢继续留在林三酒身边——当然,也只是留到他出现时为止而已。
“你见到木辛了?”
“见到了,”波尔娃立刻应道,“我把你的话告诉他以后,他就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对这个家伙怎么说?”林三酒指了指自己背后的鸟笼问道。
“他说,你不用费心去想事后怎么处置他了,还是多想想,应该怎么才能在不让他出来的条件下,把他身上的东西扒干净。”波尔娃半张着嘴,皱着眉头回忆着木辛的原话,复述得有几分吃力:“……他说,你把人家带出了比赛区域,他现在就是脱赛的状态了。他估计只要这个大哥一出鸟笼子,马上就要变成奥林匹克的惩罚对象……”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林三酒登时松了口气,一块大石落进了肚子里——这个问题已经萦绕在她心头一整天了。
光头男人放是不能放走的,但杀吧,她又觉得有些下不去手。假如二人堂堂正正地对战,那么她可以毫不心软地解决掉敌人;只是一旦敌人失去了行动能力,再叫她去杀,她就会开始犯踟蹰了。
当初末日刚刚降临的时候,她就无法对被绑起来的陈小圆下杀手,如今经历了五六个末日世界,她这一点依然还没有变。
她能接受敌人因为自己而被奥林匹克惩罚,却不能接受自己亲手杀掉没有行动能力的敌人,区分二者之间的那条线到底是如何划下的、在哪儿划下来的,这一点若是仔细想想,也十分微妙。
林三酒当然不会去深想——她呼了一口气,转过身,目光又一次投向了休息区。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个在休息区中度过的夜晚了,然而每当入夜时,这片区域一扫白日颓丧、所焕发出的生机与光彩,依旧叫她感到目不暇给。
就拿今天来说,她听了礼包的话,先带着灵魂女王第一个来到碰头地点,已经在这儿等了一两个钟头了;但是休息区里来来往往的进化者们,似乎还是能不断展现出她从没见识过的惊喜。
与中心十二界相比,这儿并不算特别繁华;只是在死亡线上紧绷了一日、受尽了各种难以想象的折磨以后,这一团团温暖安心的人气就显得别样宝贵了——
“各种馅儿的热面包诶!开张了,开张了!”
一声高高的吆喝,将林三酒的注意力拉向了远处。
一到了晚上,休息区里就会立起一个又一个、像一把把大伞一样的栖身点。在栖身点的圆伞盖下,进化者们张罗、叫卖着各种物资:有体力好的,就在人群之间穿梭来回;体力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就坐在“大伞”下方,铺开一张布。
每一把大伞的伞盖下,都盈盈地跳跃着一盏橘红火焰;火光透过灯罩玻璃,折射在夜晚里,在休息区的空气里投下了一层层的暖光。
火光投在那进化者盒子里的面包上,照得每一只形态不同的面包,看起来都一样鲜亮油润,红红胖胖,在夜色里甚至还袅袅散发着热汽和甜香——当然,这不可能是刚刚烘焙出来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特殊物品制造出了这些面包,它们看起来都很受欢迎;几个一直在附近坐着的进化者似乎就是为了等它们,那卖主才一摆开,立刻就成一圈围了上去。
“深度睡眠,”又有人在人群中隐约叫了一声,听着离得很远:“这是我的能力效果,哪一位需要?价格非常合理啊,只要用一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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