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游刃有余, 闻澈不由得有些闷气。
他似漫不经心般提起:“你上回不是说不想再见我了, 怎么明知是我的邀约你还要来?以你的心思, 有的是办法解围, 用不着我的吧?”
“那是其一。”
元蘅将枝条丢入了水, “最重要的是, 这件事是我利用了殿下的伤。还是要来解释清楚的。那伤是为护我受下的, 我却用它反击陆从渊。对不住……”
她没抬头,也不知晓闻澈听了这话是什么神态。
许久之后, 她才听到了声微弱的笑。
“你笑什么?”
“你对不住我的,不止这一件事。”
这回换元蘅说不出话了。
下一刻, 闻澈伸手过来不轻不重地敲了她的额头, 眉眼间是少年的清朗俊逸:“这回原谅你了。下回行事, 不可莽撞。”
若说之前的剖白能撬动她的心隙,此时晴日下的纵容和无条件的信任, 便是重击。她垂下眼睫,避开了闻澈毫不遮掩的目光。
而闻澈似乎察觉到她的变化, 微扬了唇角。
原来她也有不敢看人的时候。
闻澈道:“你这招不错, 但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折八百?认下柳全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日是我带府兵前去的。我父皇不会越过我而直接惩处你。但是, 你私自去纪央城,这事怎么说了?”
“罚俸半年。”
元蘅抿了抿干燥的唇。
听到这里,闻澈一个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道:“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的俸禄,现下还没了。”
元蘅:“……”
“诶,你不是说要搬去旧宅么?若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本王不介意收留你。”
闻澈止了笑,抬手将鬓前的碎发往后撇了些,不自知地靠近元蘅,尾音也咬得又轻又惑人。
闻澈生了副好模样,整个启都也鲜少再能找到如此容貌昳丽之人。就连向来被誉姿容出尘的闻临都比之不及。
元蘅也一直觉得他长得不错。但很可惜,她向来不吃美人计。
她淡笑,轻推开他挡路的手腕:“谢殿下,但尚不至于。”
如春雪般白的指尖落在他的袖口,虽是义正辞严的推拒,但却是以无辜的姿态,将所有的慌乱和情动奉还给了闻澈。
见她推开自己朝宋景漱玉的方向走了,闻澈还在原地,腕间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
入了夏,烈日如火,烤得树上的叶子都蔫了。
才在翰林院应了卯,沈钦连椅子都没坐热乎,便听得外面有人吵嚷起来了。原本就天热,听得嘈杂的人声,他心里生了一阵厌烦。
起身去关了窗,便将人声隔绝了大半。
“明生兄,不去听听?”
同为编修的欧阳朔看着沈钦关窗子,将笔搁下,兴致盎然地问。
沈钦笔没停:“你我只管做好分内的事。”
欧阳朔像是瞧不起他这般假正经的模样,嘁笑一声,重新拾笔:“你知道他们在闹什么吧?”
沈钦的笔顿住了。
他自然听说了。
欧阳朔懒散地翻着厚实的典籍,随口道:“这段时日朝中众说纷纭,大抵都离不开我们那位同僚元蘅。她与陆氏怎么样与我等也无关,但是现下这种局势,却听闻陛下有意提她做侍读。”
沈钦不语。
欧阳朔道:“你说说咱们,辛辛苦苦准备科举,夺了一甲进士,却要在这翰林院清苦三年才能授官。而有的人,凭着自己有个好师父,却能一跃千阶。”
听到这里,沈钦终于忍无可忍,将笔重重地拍在桌案上,道:“欧阳兄,说话还是注意些吧。入翰林院这几个月,元蘅所做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没有哪里不妥当吧?背地里非议同僚,非君子所为。”
“行!你君子,我小人行吧。”
欧阳朔不想再与他谈话,起身将窗子打开了,“那沈君子不妨听一听他们是如何议的。闭目塞听,便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么?”
过去的一个月,朝中围着元蘅之事吵嚷不休。大抵不过是猜疑她杀了徐融,然后借此说女官误国,奏请皇帝罢免她的官职,再依律惩处。但皇帝却以没有实据为由迟迟没有发落。
约摸前阵子,元蘅所修平乐集有所完善,呈于皇帝之后,龙颜大悦。之后便有风声传出来,说皇帝意欲提她的官阶。
若真的是平乐集修补有功,只是个侍读,不算什么大的嘉赏。北成历来也有入了翰林不足一年便升迁的。但是此时众人议的却是——元蘅或用了什么手段,得了这看似不公正的升迁。
沈钦并不顺着欧阳朔的话答,而是转而道:“建永年间,首辅孙正,入翰林不足一年便升任学士。淳和年间的霍大人,只四个月便转迁大理寺……”
“打住!”
欧阳朔厌恶极了沈钦这般死板的模样,也不想听这些陈年旧例。
沈钦并没有因此住口,而是道:“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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