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您的信任,我们治不了他,但母亲短短半生所受的苦难,不该被掩埋下,叫他活在世上自在逍遥的!”
“母亲有心愿未了,有真情未告,有余恨未消。做子女的,为母陈情,公之于众,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沈云西越拔高了声儿。
庆明帝却是一怔,他被沈云西的话带歪了。
白月光,尤其是死去的白月光的威力是巨大,他反口就问:“什么心愿未了,什么真情未告,又是什么余恨未消?”幸芳竟还有这么多的余愿吗?
沈云西等的就是他问这句话,她沉声说:“陛下,有些话我们做晚辈的不好直言,您不如将这话本子再细看一遍吧。”
庆明帝见她这副神态,心头发了一下颤,里头还有什么是他没注意的吗?
大太监田林极有眼色地将书重新呈上。
那书并不太厚,涉及到岁夫人相关的也只有前半段,出现的词句其实并不太多。庆明帝用从未有过的细致,扫过书面上的文字。
“那位姑娘的心早被填满了,却不得不放弃她所愿想的,听从父命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夫君。”
带着问题和有色眼镜去做阅读理解,那可以看出来的东西就多了。
当看到这一条时,庆明帝沉下脸:“她所愿想的,她心里还装了人?!”不应该的,祝幸芳是天上的明月,明月不爱他,也当不爱任何人才对!
他可以接受白月光无情无爱,却不能忍受她心有意外,而且这个意外还不是他!
庆明帝当下心如火焚,嫉妒愤恨使他脸上青红交加,他怒看向沈云西,喝问道:“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沈云西不答,只是含糊地回他:“陛下看不出来吗?您也看不透母亲的心吗?”
他看不透?
庆明帝呼出几口粗气,又低下头翻看一页:“她如货物一般被王父送给了他的好友同僚,她望着窗前的那片天,分明离得那么近,却又隔得那么远。”
“她挚爱着枝头玉兰,只因它们永远笔直地向着那片青天。”
天……
天是什么?
天空、天下……不不不,不对,是天子?!
是天子啊!是他!
这个答案直击心窝,震得他心神骇荡。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为什么不直说!我竟一无所知……”庆明帝恍然,他直眉楞眼地呆坐着。他悟了。
庆明帝怔傻住了。
他一直以为明月心不在他,卫智春以强硬的手段为他留住,将人送上,没有半点不妥之处。
他是强取豪夺,用点儿不正当的法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而今发觉,原来明月该与他两心相知,琴瑟和谐。是卫智春的自作主张,让他和他成了一丘之貉,才伤透了她的心,将她推得越来越远,叫她抑郁而终。
他们本来可以长相厮守的。本来可以!
庆明帝被自己脑补出来的这一串信息冲击得发了懵。
沈云西眼睑遮出眸子漠然。看,多自信的男人啊,居然把人家向往自由的天空,看作自己了。
心里多没数啊。
◎抓紧时间◎
骄傲自大, 又唯我独尊的帝皇,很轻易地就认领了明月的爱意。他是大梁的君王,天之下的第一人, 惮赫千里,威加八方,又对她一往情深,矢志不渝, 她本来就该为他所征服,本来就应该爱他的,不是吗。
幸芳不爱他,难道爱别人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绝不接受这个可能性。
殿内的斗彩云龙纹三足香炉里点着龙涎香,甘甜土质的香味钻入庆明帝的鼻息, 堵在喉咙口, 却是引得舌根一阵焦苦。
他头昏眼暗地扣紧了御椅扶手,力气大得使头脸上的青筋都鼓胀了起来。
庆明帝的脑子里、心里既因喜悦而激动亢奋,又因自以为是的错过和误解而急怒悔恨, 种种强烈的情绪, 交织在一起, 如波涛海浪打得他中心摇摇,上身微晃。
他沉浸在自己畅想期望的世界里, 哪里还顾得上沈云西。
庆明帝的反应完全在沈云西的意料之中。前面也说了卫智春很能揣测上意, 把握庆明帝的心思喜好很有一手。把卫智春那些记忆行为多分析分析,她多少对庆明帝也有几分了解了。
内殿寂然无声,沈云西没有再继续提话本子, 更没有趁势编说卫智春。
多说多错。
她可什么都没说。
沈云西不吱声儿, 却也不愿干跪在这里, 她见庆明帝尚惝恍迷离,便借机刻意压低了声音,语声小小地提出了告退,以保证不会打破他正在做的美梦。
庆明帝听见告退,反射性地就摆了摆手,大太监田林忙轻手轻脚地跑到殿中,搀了沈云西起身,笑着亲自将她送出了门去,又使了眼色让禁卫等皆都退下。
他们老陛下这会儿又美又伤的,正发昏发痴呢,可不能打搅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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