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春狩, 故而也早早练习了骑射,进益很大, 但就算他再勤勉、再天赋惊人,月余的?工夫,也难以和那些勤学苦练了十余年的?作比较。众人都晓得?这点, 有不报什么期待的?, 自然也有等着看热闹的——大家都很体谅他,自认这位大殿下就算这一遭出了什么丑, 也尽然可以理解。
皇帝自然是先开弓,谁敢夺其风头?众人纷纷避让, 等陛下射杀了一只公鹿,纷纷吹捧过一阵“陛下雄姿矫健”云云后,才各自放开了纵马开始追逐猎物。
能在这样地?方狩猎的?,不是权贵就是重?臣,都好面子,若空手而归,那实在说?不过去,因此?下面的?人也都提前放了猎物在里面,还有暗中帮着赶猎物到主子马下的?,力保谁也不叫落空。
裴行阙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虽然这之前魏沉和魏皇后都已经跟他讲过了大概,但纸上谈兵,总是空泛。
只是他自幼时起就历过许多场面,也并没有很犯怵,慢条斯理地?纵着马,并不冒头。
但他不冒头,有的?是人的?眼睛盯着他。
这一位皇长子回国前,许多人虎视眈眈、百般阻拦——毕竟是嫡长子,当初又出为质子,背后还倚靠着煊赫的?魏家,若陛下真要以他为太子,礼法道义?上,都是挑不出许多错的?。
只是真待他要回国,众人又品出点不一样的?意思。
陛下与?皇后,待他似乎也太缺冷淡了,如今成年的?皇子里,偏就他没封王爵,皇后说?是思念他太过,因而迎他回国,可除了日常请安,母子俩私底下好像也很生疏,实在品不出什么思念的?意味儿。
因而众人心里都掂量着,忖度着对待这位殿下的?态度,一个个也都没太热络,只远远看着。
“兄长?”
裴行阙晓得?那些人如何打量他,他并不在意,只是闲行,此?刻听?见有人唤他,回头看去。叫他的?是当初那个刺客口?口?声声讲的?,他挡了“二殿下”的?路的?那个二殿下,他的?二弟裴行琢。
他只比裴行阙小几个月,面色却比他红润得?多,笑起来的?时候眼神纯净,举手投足间?,有衣食丰足、金羹玉馔滋养出的?骄矜气度。细说?起来,他姿容其实不过寻常,唯一可以称道的?,是他眼角眉梢,很有陛下的?影子。
也因此?十?分得?宠。
也是因为他和他的?母亲,叫皇后怨憎裴行阙至今。
裴行阙心里清楚,但也没迁怒到什么人身上,看着他,只是觉得?有点荒谬。和他只差几个月、百十?天的?人,就可以安然在父母膝下长大,衣食无忧。
三月的?风偶尔还是凉,此?刻恰好有风,裴行阙恍惚觉得?,那长风穿过他胸口?拿到愈合多时的?伤口?,一直把?他心头吹彻,至积雪三重?。
“嗯。”
他淡淡答应着,神情寡淡,他不觉得?是裴行琢要杀他,也没有要和他乌眼鸡一样互相争斗的?意思,只是拉住缰绳,漫不经心询问:“做什么?”
裴行琢微笑,目光掠过他身后人马上挂着的?猎物:“没什么,只是见兄长一个人,过来打声招呼——兄长收获颇丰,好厉害。”
其实他的?猎物远胜于裴行阙,沉甸甸的?由两个人提着,分别挂在马上跟随在他身后,引得?众人侧目。
他称赞的?语气却十?分真心,哪怕此?情此?景,也叫人忖度不出什么阴阳怪气的?意思:“前面林深树茂,野兽颇多,兄长若要再前行,千万要小心。”
裴行阙颔首,跟他道声多谢。
裴行琢露出很爽朗的?微笑:“兄长才上手骑射,只怕还不娴熟,我要往更深处,看看能不能打个黑瞎子回来,就先不和兄长同行了。”
这话讲得?就有点不是那个意思了,裴行阙脸色却还是平静:“我不精骑射,就不铤而走险了,再逛几圈,就回去,陪父皇一起等你的?黑瞎子了——二弟人与?马俱骁勇,必然可以满载而归。”
裴行琢脸色一僵。
大话虽然如此?许出去,但单凭一个人,谁能猎个黑瞎子回来?如今山里的?猛兽都是冬眠初醒,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因此?更见凶狠。故而围猎之前,下面的?人不止是赶了好些猎物进场,也大略摸排一遍,确定了没有这些凶兽,不会?危及这些上位者的?性命才罢。
但谁说?得?准呢。
总有漏网之鱼的?。
裴行阙垂眼。
他并没准备深入丛林,沿着浅层林木走了两圈便准备离开的?,只是那低矮草木间?忽然传来几声动静,惹得?他的?马长嘶一声,跃跃欲试地?要跟上去。裴行阙勒住缰绳,没准备往里继续,但这马和他并不太熟识,性情也很不驯,从前又跟着驯马师打过几回马球,不须主人号令,就能逐猎物而动,裴行阙虽然拦下它动作,但这畜生还是不管不顾地?往更深处跑去。
身后长随自然也跟随,裴行阙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抬手按住箭筒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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