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谌瞥一眼裴行阙,低低笑道:“奴才的好,县主以后就晓得了,我虽瘦,好在身体?是康健的,也没有什么不足之症,阳虚之象,必不叫县主失望的。”
梁和滟回?头,瞥一眼裴行阙,他坐在那?里,撑着头,依旧是笑着的。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回?去问问长公主,看她把?你身契放哪里了,让她拿来给我,等你身契来了,我再安排你做事情。”
崔谌大约没想到?她会讲这个?:“没有身契,奴才也是向着县主的。”
梁和滟这会子惫懒劲儿已经上来了,她打个?哈欠,话讲得更直接:“这倒不是你向着谁的事情,只?是没身契,我信不过你——你还有亲人?在长公主府吗?有担任什么要职没有?”
听到?这,崔谌抬手,又抹一把?眼角,他言语凄苦地开口:“奴才贱籍出身,自然…一家子都为奴为婢,全是侍奉人?的命。只?是资质顽劣,不能?近长公主身侍奉,不过是院前洒扫、侍弄花草一类而已。”
梁和滟点点头,神色没一点动容:“那?正?好,既然这样,大约小姑姑也乐意割爱,你去要身契的时候,帮我问一问她,既然肯割爱把?你送来,那?能?不能?把?你那?一家子也都给我送来?我这里有些缺人?,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麻烦她了。”
话讲得有些厚脸皮,她语气却平淡至极,说得崔谌眼都发红了,看着她,无措道:“县主……”
梁和滟打个?哈欠:“哦,你不要等马车了,马料贵,车夫平日里月钱也高,等闲是不怎么套车的。你走着去吧,也练练腿脚,更健壮些,太瘦弱,不中用。”
“不晓得等练得健壮些的时候,县主要他中什么用?”
一直不语的裴行阙偏头,似笑非笑开口。
“健壮些, 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梁和滟似笑非笑的?,把?话讲得暧昧又?叫人浮想联翩。裴行阙脸色没什么变化,撑着头, 注视着她,微微笑。
她打量了一番崔谌的?腰背, 不算太宽广, 人也过?于单薄,有些撑不起身上衣服,空荡荡的?, 就显得他更瘦小局促, 很不好?看?。
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想起从前?见裴行阙赤着上半身, 弯腰在床边捡衣服的?时候, 肩背平阔, 线条分明。
“你说你自己没有什么毛病, 是吧。”
她想了想, 慢条斯理讲:“我食肆的?门面还没修缮好?, 正?缺劳力, 你去试一试,也好?练一练。”
裴行阙在一边看?着, 听到这个,弯唇笑起来,崔谌脸色却骤然一白, 他猛地一抬头, 辩驳:“县主怎么能叫我做这个?我做不来这个!”
“这有什么做不来的?,我和芳郊、绿芽她们两个都做得来, 你有什么做不来的?——我就讲你力气不够,太瘦弱, 正?好?多练一练。”
梁和滟喝茶,语气讲得理所当然:“那?些事情好?上手?,你刚开始也不太用动?脑子,帮着搬一搬材料就行,好?好?的?人,个子也不矮,头脑也不笨,这么简单的?事情,哪里你做不来?”
崔谌眼神毅然,盯着她,含泪欲死的?样子。
梁和滟看?着,读懂他意思——他做不来。
也的?确,长公主府里他除了一点微末的?体力活,大多数时候只怕还是一些风雅事,梁韶光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品味总还说得过?去,品香品茗赏花赏雨,尽是悠闲自在怡然轻快的?事情,做搬砖和泥的?活,实在反差有些大了。
而且……
这位崔郎君,自矜是长公主府出?来的?,只怕也自视甚高。
“县主何苦这么折辱我?长公主把?我如此送来,已叫我恨之?欲死,县主却又?,却又?……”
“你适才不是讲,若非出?身贫贱,谁甘愿做那?些?怎么,这会子又?想做那?些了?”
梁和滟不惯他这性子,她抿抿唇,讲出?的?话有点刻薄,又?带笑:“你总不能真是心甘情愿的?吧。”
适才讲过?的?话被重新拈回来,她和裴行阙风轻云淡的?语气不一样,讲起话来尖锐又?锋利,很不留情面。
裴行阙垂眼,轻轻拨弄一下?桌上茶碗,他慢条斯理笑了笑,抬头,看?着崔谌,话说得很诚挚:“我适才真的?不是在讲你。”
崔谌脸色一时青白红变化无端,梁和滟早就不耐烦,抬手?,催促他快点出?去。
崔谌当然说不过?他们两个,猛地吸一口气,快步出?去,临走眼里亮闪闪,仿佛含着一汪泪。
梁和滟盯着他背影,脸上淡淡笑意淡去,她垂着眼,目光凝在一处发呆,没表情。她五官生得秾丽锋利,人也瘦削,棱角因?此极清晰分明,但拐角处柔和清淡,勾过?一笔,不叫显出?男相,倒更衬出?疏朗明艳的?美人眉眼,只是也因?此显不出?太柔和的?神情来,平日有表情、常微笑时候还嫌和睦,此刻面无表情,便觉出?冷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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