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大雪将至之时,蛮人吸取经验会再次选择冒雪前行,朝他们玄甲军防线逼近。
届时,玄甲军分支已?经成功埋伏在东西两侧,形成一个口袋式的包围。
而翻过?岭苍山烧毁敌军大营粮草的计划一旦成功,蛮人进退两难只能眼?睁睁地落入困境无能为力。
早在邓砚尘向他提起烧毁粮草的计划时,裴誉还觉得有些鲁莽,风险极大。
稍有不?慎折损了自己姓名进去,于当下玄甲军所面临的情形而言,显得有些得不?偿失。
现如今,他看清了邓砚尘逐一推进的每一项计划后,他只觉得心惊。
面前这个比他年岁小上许多的少年,对北境的地形,天气,乃至敌军的心思的了解程度远远超于他的想?象。
邓砚尘已?然完全具备了一个优秀将领,所有的品质特征。
辛辣的烈酒顺着喉咙流进了五脏六腑,裴誉只觉得身体各处火辣辣的疼。
他盯着面前的火炉,突然哑声?道:“蛮人的信仰是长生天,那你呢?”
邓砚尘正?在捣鼓沙盘,方才一个不?小心撞坏了山体一角,皱着眉不?知该如何修补。
听见他说话,邓砚尘抬头抬眼?道:“嗯?裴兄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信仰是什么?”
邓砚尘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愣了一下后露出一个笑?容。
“我哪里来?的什么信仰,我相?信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
阵阵余音在营帐内回?响,裴誉闭了闭眼?,似乎还能听见慧济寺山顶悠长的钟声?。
漫天风雪之下,一位少年背着死去的爱人爬完了九千长生阶,拜遍了诸天神佛,只为求一个不?知真?假的来?世。
为将者最骄傲的军功,在那一刻成了少年口中的杀伐业障。
那双明亮的,满是坚定之色的眼?在裴誉脑海中挥之不?去。
疼痛蔓延至全身每个角落,裴誉弯了弯腰咬着牙强将那阵不?适忍下。
连日的奔波少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使得他双眼?布满鲜红的血丝,鼻翼两侧也有了青灰之色。
只要一闭上眼?,梦魇交杂着循环出现。
时而是许明舒那张明艳鲜活的脸一点?点?变得灰败呆滞。
时而是邓砚尘眼?中的星光逐渐暗淡。
邓砚尘自沙盘的空隙中看见裴誉坐在那儿,弯着腰脸色极为苍白。
他立马跨步过?来?,急切道:“裴兄?你怎么了,可是今日出去伤着哪里了?”
裴誉咬紧牙关,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
等到那阵剧痛被缓解后,他抬手擦了擦额角流出的冷汗。
“酒喝得急了,刺激的胃疼。”
邓砚尘松了口气,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只嘱咐道:“后日还有一场恶战,我叫军医过?去给你开两幅安神汤,裴兄就先好好歇上一日,到时候主营还要交给你照看。”
裴誉点?点?头,没再多言。
吩咐守卫的将士送走裴誉后,邓砚尘站在原地望着排列整齐的沙盘出神。
他说得气定神闲,昨日夜里却一直担心着会下雪,时不?时地就走出营帐朝头顶的天看一看。
一夜无眠,疲倦感并没有占据他的神经,反倒是心底生出了一丝紧张和雀跃。
邓砚尘解开衣领,盔甲压的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营帐内的火炉燃烧地旺盛,邓砚尘靠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沙盘,渐渐睡着了。
乌恩自营帐内出来?时,见乌木赫站在大门前,抬眼?望着头顶阴郁着的天。
他左手上缠绕着绷带,星星点?点?的血迹自中间渗透出来?,腰间还挂着母亲吉雅亲手编织的平安结。
乌恩垂眼?朝他右手上看了下,“是刀伤?”
乌木赫不?语。
“玄甲军中竟然有人能越过?层层守卫,用单凭刀刃能伤了你。”
乌木赫鬓边的发随冷风飘动,“后起之秀无数,如今的玄甲军早就不?是一个靖安侯打天下的时候了。”
他侧首看向乌恩,眼?神中带着动容,“你觉得,我会赢了他们吗?”
乌恩说,“你已?经带领二十四部站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
凛冽的寒风自耳边呼啸而过?,乌木赫张开手似乎想?投入北境天地间的怀抱中。
“靖安侯杀了我的父亲亲友,将我们困在岭苍山后,一年又一年忍受着严寒带来?的痛苦。”
乌木赫神色满是坚定,“既然他没来?,这次,就让那个姓邓代他受过?吧。”
脚下的积雪厚重,头顶更是一片阴郁着的天,似乎在不?久之后又将迎来?一场暴风雪。
乌恩抬手做出祈祷的姿势,“长生天会庇佑每一个来?自草原的雄鹰,下次风雪来?临之时,便是我们报仇雪耻之际。”
邓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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