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棠还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坐在那,顿时一窝蜂冲过来,高呼“不喝了这坛就是不给咱们几个面子!”,花一棠也不含糊,提起一个酒坛咚咚咚倒进肚里,一坛酒下肚,脸不红,脚不晃,眼瞳清明,果然是多年纨绔生涯练就的恐怖酒量。
几名参军都被镇住了,不敢冒进,纷纷撤退,嘉刺史大?笑着拍了拍花一棠的肩膀,扭过头,晃晃悠悠朝林随安走了过来,“林娘子,来来来,咱们也喝一杯!”
花一棠面色微变,一个箭步挡在林随安身前,“嘉刺史,不妥吧。”
嘉刺史眉头皱了起来,“花四郎,你只是个从六品的参军,我?可是刺史,是你的上司,和我?对着干,你不想干了吗?”
说着,肚子一挺,肥硕的身躯竟是将花一棠的小身板给撞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倏然起身甩出千净,剑鞘揽住花一棠的腰轻轻向前一送,花一棠又稳稳站了回?去。
“喝酒,好啊。”林随安手腕一抖,千净出鞘,墨绿色的刀光耀亮了整层观景庭台,浓烈的刀压逼得炭盆火焰全灭。
一片死寂。
刘长史和几名参军吓得连退数步,郑参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嘉刺史三层下巴抑制不住发起抖来,冷汗和醉意顺着毛孔流了满头满脸,打?湿了棉袍。
林随安微微一笑,提起一坛酒,缓缓浇在千净之?上,刀身绽出墨绿色的涟漪华光,震荡着整座崇阳楼,楼板、屋瓦、墙壁受不住这般激烈又纯粹的刀意,发出告饶的哀鸣。
花一棠叹了口气,“看来今日这酒,千净不太满意啊。”
嘉刺史:“什、什么?”
“嘉刺史有所不知?,这柄刀是个挑嘴的酒鬼,只喜饮十年的满碧,”花一棠摇头道?,“若是喂了它不好的酒,这刀——”猛地向前一步,漆黑的大?眼睛阴森森的,“是要发飙的哦!”
嘉刺史一个激灵,踉跄后退三大?步,大?肚子晃悠几下,发出咕咕咕的怪响,被酒气熏得通红的脸皮霎时变得惨白,大?叫道?,“刘长史!”
刘长史急忙跑过来扶住嘉刺史,“刺史大?人有何吩咐?”
“快快快,扶我?去如厕!”
几名参军顿时回?过神来,争前恐后冲上前,扶胳膊的、托腰的、拉手的、护臀的、开?路的,前呼后拥将嘉刺史送了出去,最后一个郑参军哆嗦着爬起身,弓着腰,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整个赏景庭台静了下来,檐下竹灯摇曳,雪花纷纷,一点微弱的火光蹦出炭盆,咔一声。
林随安和花一棠对视一眼,忍俊不禁,悠哉落座,花一棠抓起两个大?蒸饼塞进嘴里,“饿死我?了!”
林随安端起一碗羊汤馎饦吸溜,“以后这什么狗屁接风宴我?可不来了,灌了一肚子西北风,啥都吃不上。”
“难道?你忍心让花某一个人出来受罪?咱们可是搭档!”
“老话说的好,死道?友不死贫道?。”
二人边聊边吃,胃口大?开?,花一棠塞完十个蒸饼,林随安馎饦吃了一半,突然,整座崇阳楼轰然大?震,发出一声巨响。
花一棠和林随安愣住:地震了?
脚步声急速逼近,郑参军连滚带爬冲了进来,面色青白,声音嘶哑,“不、不不不不好了,茅厕塌了,嘉刺史他他他他、他们——掉进去了!”
“噗——”花一棠和林随安同时喷饭。
“花一棠, 你?真是个乌鸦嘴。”林随安抱着千净道。
花一棠用宽大的袍袖遮着下半张脸,肩膀狂抖,眼中泛泪, 显然在?极力?憋笑。
二人站在崇阳楼二楼和三楼的夹层间,前?方塌了一个大洞, 半扇木门歪歪斜斜挂着, 几条断裂的木梁吊着,空气中飘荡着碎木屑、茅房特?制熏香、骚臭味儿……滋味别提有多销魂了。
洞里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啊啊啊啊,我的脚!”、“噢噢噢噢,我的腰!”、“救命啊,我的脖子扭了!”、“小心嘉刺史的脑袋,别踩!”, 当真是闻声伤心见?者流泪。
大洞的位置原本是个茅厕,建在?这个位置,一则是为了防止气味乱窜,影响客人用餐的心情?, 二则是可供二楼、三楼公用,节省空间。因为是加建,结构并不稳固, 再加上嘉刺史体重超标,还有一帮护送领导上茅厕的狗腿子们, 历史悠久的楼板不堪重负,塌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间茅厕并非是唐国常见?的“猪土厕”——普通民居茅房一般都建在?猪圈的上面, 利用人类和猪的排泄物沤肥,主?打?一个绿色环保, 天?然无污染——崇阳楼是高端酒楼,只放了几个马桶,且每次客人使用完毕,皆有专人负责替换清洗。
嘉刺史还没来得及坐在?马桶上,楼就塌了,所?以此时散落各处的马桶碎渣还算干净,只是有些许经年熏制的味儿,真是谢天?谢地。
郑参军跪在?洞口,哭得跟死?了爹一样?,“救命啊——救命啊——救救诸位大人啊——”
崇阳楼掌柜声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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