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不良人匆匆离去,方刻才走?出阴影,定定看着被臭鸡蛋糊满的纪氏医馆牌匾片刻,转身离开。
看来纪夫人和孩子是得到了消息,自己离开的。
幸好。
夜幕将至,夕阳隐没山脉,残留的一丝余晖仿佛血水泼洒在地?面上,方刻觉得脚下?的路像是变成了粘稠的血浆,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踩下?去,每一步都要用尽全力才能拔出来。
塞在胸口的钱袋很重,五脏六腑都很重很重。
和装着鲁时内脏、血肉的坛子一样重。
原来,他是如此蠢笨无知,远不如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因为他错漏了如此重要的线索,才会让纪高?阳偷得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杀了那些老人。
他为何没能早一点发现……
最后一丝夕光没入地?平线,黑夜如幕布罩下?,方刻推开自家医馆的大?门,拖着脚走?进去,靠着素白屏风席地?坐在黑暗里,一缕蛛丝沾到了脸上,他抬了抬手?指,又放弃了,仰起头,重重叹了口气。
此刻的他与陷入蛛网的虫子有?何区别,不过皆是卑微愚蠢的生物?罢了。
“呦,咱们?的方大?夫回来了啊!”门板吱呀开启,三道人影好似黑色的树干长?长?刺了进来,“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听闻徐县令赏了方大?夫不少钱,方大?夫欠我?们?的债是不是也该还了?”
方刻漆黑无光的眸子一动?不动?,抽出怀里的钱袋扔到了地?上。
讨债人捡起钱袋看了看,嘴里啧了一声,“方大?夫,您是不是算错了,你欠我?们?十五贯钱,这里只有?三贯。”
方刻:“我?只有?三贯,爱要要,不要滚。”
“敬酒不吃吃罚酒!”讨债人大?怒,踩着地?板咚咚咚冲了进来,甩开膀子就要打,岂料就在此时,黑暗里亮起了光,不、是五道光,赤橙红绿紫,幻化成璀璨彩虹咔一声砸在了讨债人的脸上,紧接着,屋内黑风骤起,就听嘁哩喀喳脆响连环,人声惨叫刺耳,犹如鬼蜮。
方刻诧异看着眼?前的黑暗,一团明光升了起来,皎洁又柔和,照亮了这间残破不堪的医馆。
光芒映出了一张女子的脸,长?眉凤目,神色凌厉,方刻认出了她,是花一棠身边的英武的小娘子,似乎是叫林随安。
她此时托在手?里用来照明的,竟是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
又一团光出现了,又是一颗夜明珠,这次举着夜明珠的是一名碧眼?金发的少年,手?上戴满了宝石戒指,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幻化出虹彩般的光晕。
方刻不觉眯了眯眼?:好刺眼?。
“猪人,”伊塔指着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要债三人组,“虫虫兄。”
林随安蹲下?身,托着夜明珠照了照,乐了,这三人还是熟人,为首这位胳膊刺了青,胳膊还绑了夹板,正是下?午被她断了手?臂的泼皮三人组。
“蚯蚓兄,带伤还上工,精神可嘉啊。”
两个小弟鼻青脸肿的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团,蚯蚓兄半张脸肿成了猪头,牙掉了两颗,全身肥肉发抖,“我?、我?我?我?我?有?借据的!”
林随安:“他欠你多?少钱?”
蚯蚓兄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单据,“白、白白纸黑字,本金十二贯,借了大?半年了,钱滚钱利滚利,要还十五贯。方刻亲笔签的名,还、还还还有?手?印呢!我?也是替老大?办事,要是我?要不回去钱,我?、我?我?我?也要挨揍的!”
十五贯啊……
林随安挠了挠脑门,“伊塔,你身上有?钱吗?”
伊塔扭头:“木有?。”
“要不你把你那戒指——”
伊塔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林随安叹了口气,扯开嗓门:“花一棠——”
“咚”一个荷包重重砸在了蚯蚓兄的后脑勺上,蚯蚓兄卟叽扑地?,两个小弟惊喜大?叫,因为荷包里是满满的金叶子。
“果然,紧要关头还是要靠我?啊!”花一棠人未到,钱先至,洁白的靴子踩着夜明珠的明光翩翩入门,靳若跟在他身侧,好像一个灯架子高?擎双手?,掌心放着两颗夜明珠,头上还顶着一颗,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说好了啊,这三颗珠子算我?的跑路费。”
蚯蚓兄的后脑被金叶子砸了个大?包,但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捧着荷包声都颤了,“这、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林随安:“帮方刻还债。”
“我?祝花氏财运亨通一帆风顺,就此告辞!”
蚯蚓三兄弟捧着金叶子连滚带爬跑了。
方刻闭了闭眼?,从地?上爬起身,“你们?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哈、哈、哈!”花一棠大?笑三声,笑脸倏然一收,“你长?得这么?苦大?仇深,根本不好笑。”
林随安:“噗。”
方刻咬牙,“你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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