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骤然变大了,河水潺潺,叶声如雨,无数细小的声音汇入水声、融入风声,细密轻柔如同耳语潺潺:
【万水千山总是情——】
那些声音仿佛幻化成了一颗又一颗的眼珠子,漂浮在林随安四周,围着?她?、审视她?,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靳若食指和拇指捻着?金叶子,笑了,“拈花一笑净凡尘。”
这句话?就?如同一个信号,密密麻麻的视线如潮水褪去,风停寂静,一切恢复如常。
林随安搓了搓胳膊,“谁付钱?”
“这可?是替花氏擒贼,自然是姓花的掏钱。”靳若哼了一声,“六麻子,出来吧。”
桥洞下探出一个脑袋,正是那个卖馎饦的麻子脸摊主,他垫着?脚一路小跑到二?人?面前,分?别行礼,“见过少门主,见过林娘子。”
靳若:“看到了什么?”
六麻子:“我看到少门主眼光犀利,一眼就?识破了云中月的易容术,看到林娘子刀光如电,武功盖世,还看到那狡诈的云中月——”
“少说废话?!”
“嘿嘿,其实三位速度太快,我啥都没看清。”六麻子见靳若脸色不好,忙找补道,“我听说二?位这几日正在查鲁时的案子,所以特来汇报消息的。”
林随安:“什么消息?”
六麻子:“十月十三戌初二?刻,坊门关闭之前,有兄弟看到一个人?翻进了鲁时的后院。”
“阿嚏!”
花一棠揉着鼻尖看了眼身上的衣饰, 今日为了镇场面,特?意穿了晓色云开衫,春随人意靴, 满庭芳的扇面配上朱门映柳簪,再加上疏烟淡日的熏香, 端是个风流倜傥, 风度翩翩,风姿绰约,风好冷啊——
花一棠又打了个喷嚏。
果?然,这个季节要想穿得不失礼需要毅力。
木夏适时送上了热茶,花一棠端茶碗的动作顿了一下,听到木夏说“是我煮的”,这才安心嘬了两口, 目光定定看着林随安追出去的方向?,口中问道,“尤九娘,你这位妹妹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可过了半晌, 也不?见尤九娘回答,木夏侧目看过去,但见尤九娘僵直立在五步之外, 面色苍白,全身禁不?止发抖。
“她?、她?是我来珍宝轩的路上遇到的, 说甚少出门,想来珍宝轩卖首饰却迷了路,我见她?年纪尚幼, 就顺路带她?一起过来了……花家四郎容禀,我、我真不?知、知道她?是……我真不?认识她?……真不?认识!”
花一棠终于将目光移到尤九娘身上, 微微笑道,“你怕什么?我只?是问问。”
尤九娘全身抖若筛糠。
花一棠有些无奈,问木夏:“我今天?长得凶神恶煞了?”
木夏垂下眼皮:“四郎自然日日都是花容月貌。”
“那她?为何怕成这般?”
因为您现在太吓人了!木夏心道。
他?家四郎似乎只?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却不?知自己身上有种凌厉的震慑感,平日里藏在嬉笑怒骂之下尚不?明显,整个人看起来蔼然可亲,但每当他?不?自觉正经起来的时候,这种威慑感就会散发出来,压得人喘不?上气,有的时候甚至比家主的冷脸更骇人。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就仿佛阳光下绽放的牡丹,看上去美丽娇贵,但当你靠近了,却发现花瓣背后?藏着巨大莫测的阴影,令人不?寒而栗。木夏跟在四郎身边十三年尚且不?能?完全适应,何况一个区区的尤九娘,还能?勉强答话已经很有风骨了。
尤九娘:“花、花家四郎尽尽可去查,我敢发誓!我真不?认识她?!若有半句虚言,就、就让我烂脸烂眉毛烂眼珠子!”
“说到眼珠子,”花一棠用扇子抵着下巴道,“你过来。”
尤九娘倏然捂住眼睛,“我、我我我的确是有眼无珠,四、四郎莫要?挖我的眼珠子!”
花一棠叹气:“我只?是觉得你今日的眼睛与我前日见你时有些不?同?。”
尤九娘这才磨蹭着挪上前,战战兢兢抬起头?,花一棠俊丽无双的容颜映在瞳孔里,她?不?禁哆嗦了一下——那日在纪氏医馆,这名震扬都的花氏四郎明明很是身娇软糯,为何今日突然间判若两人,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令她?骨子里渗出了寒意。
是了,这个变化就是从林小娘子追歹人的那一刻开始的。
花一棠歪头?眯眼,“那日见尤九娘,瞳若含水,莹莹动人,今日为何感觉少了些动人之色?”
伊塔:“她?快被你吓苦(哭)了,眼睛有水。”
木夏:“咳!”
尤九娘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因为这几日葡萄泪用完了,所以眼睛看起来没有那般通透了。”
花一棠:“葡萄泪为何物?”
“是一种可滴入眼中的露水,入眼之后?几个时辰内,瞳孔变大,神似葡萄,因此得名葡萄泪。”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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