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早前天子命她与舜华等伺候时便有交代,说徽音殿里这一大一小两个主子都是倔驴投胎来的,你越不让他们做什么,他们越是跟你唱反调。
尤其是大皇子,年纪小,又好动,指不定一眨眼就跑没了。
恰好石兰带着一身寒气回来,见着他们聚在一起,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责问。
“后头走了水,你们不看好了殿下杵在这里做什么?作什么死?!”
内侍吓得不敢讲话,唯有舜英捧起笑脸上去同石兰解释。
石兰听后心焦得很
经过她的一通分析,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就是想趁乱好敲开太极宫门,最后擒得这年幼的大皇子。
靖王是她亲眼看着走的,有妻有儿有人伺候,说是他卷土重来,石兰第一个不信。
剩下的便只有那一位
若真是那位,那么今天难说能善了
石兰当机立断,命人燃了通天炮
她都想好了,宁愿将虎贲引来护卫太极宫,便是之后一切无事发生自己因谎报险情而被处死,也不能让旁人得了机会。
点了通天炮后,她又匆匆赶回来,当头便见伺候大皇子的几个内侍整同舜英等说话,简直怒极攻心。
听舜英解释完,石兰又匆匆去茅厕看。也顾不得什么以下犯上,直接掀开布帘子进去,见着了刚提上裤子的大皇子拓跋珣。
“石女史……你……你……”拓跋珣简直又羞又怒,气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你……放肆!”
见着人没事,石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正要说话,却听外间熙熙攘攘又一阵的吵闹声。
“石女史!有弓箭手上了宫墙!”舜英惊惶的声音响起。
背叛
“那是咱们的人,不要担心。”
说是这样说,可石兰知晓弓箭手出没定是因宫中即将闯入外人
之前陆瓒和宇文宝姿二人夜探太极宫时也曾经历过这么一遭,不过那时禁卫还多是靖王之人。
各处禁军除几处卫防之外,已经有不少人渐渐聚拢而来,将徽音殿围成了一个圈。
事已至此,石兰也顾不得其它,直接抱起拓跋珣,在他的一声声「放肆」中将人抗回了偏殿。
石兰替他将前襟理平整后,又吩咐内侍将大皇子的衣物拿来
他那王叔进不来也好,进来也罢,现如今皇子总是魏宫的脸面。
到了这步境地,外头是什么情形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为了安抚大皇子不愿将那层窗户纸捅破罢了。
而自从入了偏殿后,拓跋珣却不再喊叫了。
他静静地看着石兰和舜英忙活,等内侍拿来衣物后,却不允她们帮忙,自己一件一件地套好,连大带也系得无比平整。
舜英想上前帮忙,但知道得多了,手便有些哆哆嗦嗦。
拓跋珣看了她一眼,紧抿了下嘴唇后道:“人各有命,你怕什么?等这回的难关过去,你的俸禄少说要翻上两番。”
众人正惊异于他的镇定,却听他又带着哭腔开了口:“这回要过不去,孤一定给你们安排好了后事
“您知道什么了?”石兰讶异地问。
这个年纪的孩子说懂事也懂事,可到底没有阅历。
拓跋珣心里也害怕得很,装也不过装一会儿罢了。
他背过身去抹了抹泪,想起父皇那张耷拉得老长的脸
瞬间他的泪便流不出来了,也一应将自己知道的说出。
“之前父皇却霜时母妃负伤而归,那时王叔便常来徽音殿求外太祖让他将叫什么山的接进府。”
他瘪嘴道,“那日我在偏殿,王叔又来说此事,外太祖拂袖而去,王叔说早晚有一日他会死在自己手上……王叔从前待孤也很好,自那之后,孤就害怕他了……”
石兰脑子懵懵的,此刻才明白原来宇文馥被截杀一事也应是出自端王手笔。
她上前抱了抱拓跋珣,坚定道:“不怕……咱们有禁军,刚刚奴又让人点了通天炮,一会儿殿下的舅舅也会来守着您。”
哪知拓跋珣抬起小脸,略带惊恐地道:“那日外太祖走后王叔在这儿逗留,太傅内急去了茅厕,孤一个人在写大字。孤听王叔还说:「徽音殿这处寸土寸金,价值千军万马数年粮饷」。女史,孤虽然年纪小,但孤不是傻子,王叔是不是带了不少人来,他要造反了?”
宫人扑通跪了一地。
天家之子,只要不是特别痴傻的,总有自己敏锐的判断。
石女史知道瞒不过
自己潜伏慕容太妃身侧二十年,什么委屈什么罪没受过?偏偏就在此时被这年幼皇子的一句话差点逼出泪来。
她庆幸自己面容平庸,此刻倒显得异常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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