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软垫上的宇文馥半睁开眼,随即道:“不了解他。”
“您既然没有将供词放在身上,说明还是对他的行为有一定了解的。”韩楚璧追问道,“大人,我真有要紧的事,不仅为了陆瓒,还有别的。他打哪儿来,又干了些什么,您到底知道他多少?”
宇文馥两手并在一起,压在头下面当枕头。
“老实说,我了解他并不多。”他眯着眼道,“先帝选秀时,吐谷浑将他们的公主送来
再后来,他跟着先帝征南立下汗马功劳,便一路高升,最后做到龙骧将军这个位置。
陛下继位后,他看陛下和裴太后斗法,裴太后输得底儿掉,他也顺势交出自己兵权……
这个做法同你岳父一样,当年也是交出兵权换了爵位,但赫连遂无妻无子,陛下便封了他大司马,同我不相上下。
说真的,我也瞧不懂他。他的想法和你岳父太像了,我总觉得琢一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是。”
最后一句让韩楚璧彻底懵了。
“我大舅哥现在还在禁军府呢,再说他也未与赫连遂有过来往,关系又这样紧张,怎么可能了解赫连遂呢?”
宇文馥一手撑起头,整个脊背倚靠到了后面的车壁上。
他问韩楚璧:“你术数学得如何?”
韩楚璧被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腼腆地回答了:“晚辈自小不爱读书,术数上只能说买卖东西不会被坑,两鼠穿垣鸡兔同笼什么的还是算了……”
宇文馥笑着问他:“赫连遂可是同你岳父一道为先帝打江山的人,两个人最后都交了兵权,封了爵位,你不觉得他们有相似之处?”
韩楚璧细琢磨,觉得这两人做法真是如出一辙。
他歪着头问:“可是这跟术数有什么关系?”
宇文馥伸出手指来比划:“你岳父上交了多少州的兵力,只有他和先帝二人知道;同理,赫连遂交了多少,也只有他和先帝知道。眼下先帝不在,你觉得谁最清楚?”
韩楚璧呆呆愣愣地答:“赫连遂?”
宇文馥十指伸出两指来,直直地戳他眉心。
“愚蠢!”
韩楚璧被他捣得眉心生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见他冥顽不灵,宇文馥气得翻过身去,再也不愿意理他。
车驾从东掖门过了门下省,向北打云龙门入了太极宫。
宵禁的点儿快到了,这时候求见天子的不多。
宇文馥身为外戚,韩楚璧又是天子左右手,宫人很快便上报了去。
不久后,李遂意来引他们去东堂。
时值申时,最后一抹夕阳耀得太极宫金阶森然。
东堂的飞檐上栖息着一只乌鸦,正咬着尖锐的喙紧紧地盯着他们。
韩楚璧见那乌鸦也不怕人,笑着对宇文馥道:“有时我总觉得宫中生活虽好,但闷了些,也不知道四妹妹那样的性子,怎么忍得了的。”
宇文馥背着手,垂着头,有些佝偻地向前走。
半晌才听他扯了另一件事儿来:“有的鸟性子烈,你将它关进笼子里,它能撞个头破血流,会伤了喙和羽。这时候你若在外头蒙块蓝布,挡住它能见到的所有的光,再日日喂养它,迟早有一日它会习惯。这样一来即便哪日突然揭了那块布,它也不会闹了。”
韩楚璧脑子简单,只有一根筋,一时不知道大司空大人在传授养鸟的经验还是别的什么。
李遂意在前虾着腰引路,听后笑道:“烈性的鸟儿出去厮杀,没准儿连命都保不住,倒不如在那笼子里安稳过活。”
宇文馥嗤笑:“谁知道养鸟的人有几个笼子,笼子里又有几只鸟?若他顾着旁的笼子的鸟,忘了这只鸟可怎么办?”
“大人说得在理。”李遂意将他二人请入殿中,“可奴倒识得一位养鸟的高人,他既不盘翅,也不扎眼,只用暗笼养着,日日精心呵护,哪怕让它啄瞎了自己的眼,也还是等着那鸟儿习惯笼子里的环境。外头的风风雨雨那鸟儿全看不见,倒是同养鸟人日日亲近起来了呢……”
宇文馥脸上沟壑条条,随着冷笑而颤:“你最好祈祷外头的那些雹子刮不进来,最好听都不要让它听见,否则你看它还愿不愿意呆在这笼子里。”
李遂意恭顺垂首,等他们进了东堂大殿,便将门从外面紧紧关上。
“门怎么关了?”韩楚璧推了两下,却发现外头貌似上了栓。
东堂的灯忽地亮了起来,将金漆雕龙皇座上坐着的青年照得清清楚楚。
韩楚璧一看,赶紧从裤裆里掏出那份供词。
“元烈,这是沈御女和那侍卫的供词。”他献宝似的献上,“我怕赫连遂搜身,就藏在下边了,你别嫌弃……快将陆瓒放出来吧!”
天子坐在座上,单手撑着头,另一手示意侍卫将供词收好。
韩楚璧进来有一会儿,这会儿发现气氛不太对。
天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眉骨下的阴影竟让韩楚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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