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挥间,江归荑那么多次小心翼翼的试探与交锋,都是由于她完全不了解过去的自己。
而到了记忆即将找回,部分真相即将揭开的一刻,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并未有太多的欣喜,可能是由于,有太多太多的迹象都指向了某个潜藏的真相——
江归荑直视着变异种哥哥,问道:“你先告诉我,众生畸变是否和爸爸有关系?”
在这一瞬间,仿佛就连荒野上传来的风声都停止了。
江归荑屏住了呼吸,终于,她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有的。”
仿佛人在悬崖边缘纵身一跃,只能听见耳旁灌进呼呼的风声,江归荑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重重坠落,不见深渊尽头。
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那么多午夜梦回的噩梦不止,那么多让人心焦心乱的猜测,都抵不上尘埃落定真相出土的这一刻——
如此残忍,仿佛在她心上用刀划开鲜血淋漓的一道。
意识到哥哥还在关注着她的情绪,江归荑故作轻松冷静地笑了笑,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没关系,就算这一切都是爸爸做的也没关系,我能降低其他人的异化值,我会尽可能地帮助其他人,以消洱爸爸留下的罪孽。”
哥哥却没有说话。
良久,江归荑看见,就在她面前的不远处,哥哥身上所有的触手都如同顶风飞扬的风筝般逐渐伸展张开,如果不是因为她心知肚明它的真实身份,以及它目前具有人的意识,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江归荑可能也会被这一幕震惊到失语——
就像一只巨型海胆身上的刺全部炸开,暴露出了其隐秘的内部一样,变异种身上所有的触手都向着四面八方游走,暴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真正的内核与致命的弱点:
没有人能够想到,在那藤蔓状的可怖触手层层掩盖的深处,躺着一个俊美的年轻人。
江归荑只消一眼,就看出了他与她容貌中的相似之处。
江归荑曾在梦境中见过她的父亲,江知秋最为典型的是浓淡有致的眉宇和棱角分明清晰锐利的五官,这样的容貌体现在江知秋脸上是一种学者独有的儒雅,到了江归荑脸上是令人惊心动魄的妍丽,而到了她的哥哥脸上,则显露出了一种若隐若现的文雅气质。
“你……”江归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此时展露出真实的一切。
“我想要在我重新失去意识,变成彻彻底底的变异种之前,再以真正的容貌见你一面。”
被团团触手紧紧围绕住的年轻人并没有睁开他的双眼,从江归荑的角度,也看不清他的声带是否在振动,然而,他的声音却依旧在江归荑的耳侧传来。
就仿佛,尽管他的真身隔得那么远,他却始终在江归荑的身旁,通过每一根触手观察着她、与她交流、保护着她。
“另外——”他的一根触手指向了遥远的天边:
“你在等的人,就要来了,所以我要走了。”
江归荑朝着那片天空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刹那,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架飞机隐隐约约的影子。
她转头回来,正看到眼前所有的触手就像此前突然而至般,正如潮水般退去。
江归荑睁大了眼,张了张口,但终究没说出口什么。
“没有时间了,妹妹,我希望等到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事情不要真的走到我预想的那步田地。”
在最后的一刻,江归荑看见,那被团团触手围绕的年轻人似乎微笑一下,笑容中有着显而易见的不舍和忧愁:
“在你最终想起一切之前,我想先告诉你我的名字,江禹成。”
话音轻飘飘落下,在江归荑反应过来之前,随着触手向远方归去,变异种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很难说清,在江禹成周身缠绕着的触手,是束缚着他的精钢铁链,还是他完全拥有支配权的武器。
江归荑站在平坦的荒野上,方才的一番对话和见到的人都仿若是新一重梦境,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在她的不远处,一架直升机残骸静静地待在那里,一侧机翼深扎在土里。
下一秒,她听见一阵飞机引擎声从头顶传来。
江归荑抬起头。
在艳丽的橙红色朝霞和深蓝色天空交接处,一架直升机正稳稳地飞往她所在的方向。
在飞机的上空,尚是零落遍布几颗星子的深蓝暗夜,而在飞机的下方,璀璨的日光从遥远的地平线上照射出来,仿佛刺破了所有的阴霾——
那架飞机一路飞来,仿佛将过往的晦暗和阴霾尽数埋葬,从此迎来希望与新生。
直升机机舱内, 江归荑靠坐在乘客席的软垫上,头部微微侧仰,一手支着下巴, 看向舷窗外。
联合政府的飞机舱门前,易北洲带来的人正在忙活着进进出出, 他们身着安保部的制服,正在把里面的人或遗体往外搬运。
丽茨率先被抬了出来, 她仍旧是昏迷的状态,不过面色稍微显得红润了一些,随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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