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俞拎起十二分的小心侍奉。
今儿发生了如此糟污难堪的事,公主和准驸马爷傍晚在荷花池边用膳的时候,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和生硬,后头,两人又去佛堂里促膝长谈,都是明理通透的人,估摸着能把这个结给解开。
邵俞也得了个赏儿,今日不用留公主府伺候了。
自打做了公主府大总管后,邵俞手里阔绰了很多,但他这人素来低调行事,话少谨慎,不找对食、不溜官拍马、不拉帮结派,也不纵酒赌博,府里人缘很好,威信挺高。
原先,公主有意抬举他,想把府里的西南边的那个小院划出来,赐给他,叫他把侄儿接来,这样吃住都便宜。
邵俞连连磕头谢殿下的恩典,说本不敢辞,只是做奴婢就要守本分,咱们府上本就风波不断,莫要让外头那些牙尖嘴利的言官谏您抬举家奴。再加上侄儿正年少,也莫要让他淹没在富贵海里,小孩子会恃宠而骄,最终会坏了品行。
这不,邵俞花了笔银子,在城南的一处僻静街巷,买了个二进二出“日”字型的小宅子。
……
长安一到夜晚,就是个欢愉的不夜城,瓦市人声鼎沸,秦楼楚馆披红挂彩,燃烧的油灯和蜡烛热气,直贯云霄,弄得夏夜更加闷热。
邵俞斜坐在马车上,胳膊夹着马鞭,轻哼着小曲儿,时不时地还磕着椒盐瓜子。到家时,他从车里拿出给侄儿带回来的驴肉火烧,忽地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平日,后门屋檐下的灯笼总会点到三更,今晚却早早熄了。
邵俞推门而入,院内黑灯瞎火的,惟侄儿的北屋还亮着灯,他头先买了两个男仆、一个婢女来照顾侄儿,这会子竟没一个出来迎接。
邵俞在宫里当了数年差,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
他知道若是有圈套,现在逃已经晚了,而且他心里大抵有了几分底,知道是谁来了。
邵俞把马车牵进来,安顿在厩里,不慌不忙地关上大门,徐步朝偏屋走去,刚推开门,迎面就袭来股阴冷的茶香。
果然。
裴肆这会儿正坐在床边,不阴不阳地笑着,而大侄儿昏睡过去,头枕在那条毒蛇的腿上。
裴肆亲昵地抚着侄儿的头发,甚至还贴心地给孩子盖好薄被。他的心腹阿余则双臂环抱住,立在床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邵俞倒是稳,白了眼裴肆,将驴肉火烧放在书桌上,自顾自地洗手,冷冷道:“你怎么来了?你不该到我家的。”
裴肆从荷包里掏出粒红色香丸,拿在手里把玩着:“这玩意儿出自周予安,还挺好用。我说老邵,你现在好歹也算是有头面的大总管了,怎么就买了这些个奴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稍微熏一熏就倒了。”
邵俞用干手巾擦手:“比起您裴提督,他们就是臭鱼烂虾。”
裴肆将怀里的男孩放回到床上,他起身,自顾自地走向书桌,借着烛光观赏了圈架上的各类书籍,指尖虚划过那个还热乎的驴肉火烧,笑着问:“公主府怎样了?”
“如果你仅仅打听公主看见那盒子脏东西,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和驸马爷决裂,你就这般堂而皇之闯入我家,那要让提督失望了。”
邵俞从柜中取出壶珍藏的美酒,耸了耸肩:“可惜啊,人家夫妻铁板一块,撬不动,更挑不动。”
裴肆坐到扶手椅上,懒懒地歪斜着身子,心里有些失望,但笑道:“没关系,再接再厉嘛。”
邵俞晓得裴肆不喝外头的酒,便只给自己倒了杯,他勾了张小方凳,毫不避讳地脱鞋袜,问:“你把褚流绪藏起来了?”
“嗯。”裴肆承认了,他伸展开手,看自己修长的指头,笑道:“确实费了我一番功夫,差点就被驸马给发现了呢。”
“我看你是白费力气。”邵俞讥笑道:“夏公公和瑞世子都出面了,赵宗瑞甚至亲自去扬州奔走,你手里那张疯牌,马上就远嫁幽州了,你还能用她翻什么浪。”
“话不能这么说。”裴肆翘起二郎腿,云淡风轻道:“这枚棋现在看似是死的,可本督觉得,她将来总会有用。”
说着,裴肆斜眼觑向床上那个十多岁的孩子,他手指挠了挠下巴,笑吟吟地问:“我一直不太懂,唐慎钰选你伺候公主,是绝对的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背叛他?是因为他害得你不能出宫和家人团聚?还是他为了掌控你,把你嫂子和二侄儿送去幽州藏起来,你生气了?”
邵俞面无波澜,给自己倒了盆凉水泡脚,成日家侍奉主子,腿脚多少会有些浮肿,他笑道:“哪有那么多的爱和恨,我单纯就是为了银子。唐大人过去用我打听宫里的消息,我与他交好,替他做事,挣他和公主的银子。我和你刚进宫时都曾在殿直监当过差,私底下有几分交情,我给你卖消息,挣你银子。”
裴肆晓得这孙子和唐慎钰之间肯定还有更深的辛密,嗤笑:“怎么,公主府的大总管权不大?捞的不多?还要你在两家讨饭。”
邵俞呷了口酒:“谁还嫌银子多了会烫手?至于这大总管,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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