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兰双手抓住篦子,细闻了闻,笑道:“闻着有点像‘帐中香’。”
“哪里是帐中香。”衔珠翻了个白眼,把雾兰挤在一边,她从首饰匣子里取出支羊脂玉簪,在春愿发髻上比了比,望着镜中的美人,笑道:“雾兰过去在勤政殿常做的是奉茶洒扫,对于这些调香弄脂自然不太懂,我闻着这香里有白檀和分量十足的丁香,应该是‘李元老笑兰香’。”
春愿晓得大人安插在王府里的心腹最擅长调香和梳头,问道:“是哪家铺子里买的?”
衔珠掩唇笑:“外头的东西不好,咱们府里用的一般都是从宫里送来的,而这香就是原先御药房的太监邵俞调配的,这小子心灵手巧,调的一手好香,这半月来小姐屋里和衣裳上熏得香,还有泡澡的花水,嫩白肌肤的香膏,都是他配的。”
春愿拿起一罐纤腰膏子,细闻了闻:“确实闻不到药臭,还有股淡淡的茉莉味儿,这个叫,叫邵什么的太监挺厉害的嘛。”
见小姐对邵俞的手艺似有点兴趣,雾兰忙上前,挤开衔珠,梳子蘸了点桂花油,替春愿梳头发,笑道:“算起来,邵俞和奴是同年进宫伺候的,依着他的手艺,肯定会得到后宫娘娘们的喜欢,可他这人胆小得很,怕不留神得罪了贵人,毕竟胭脂和香料这种东西都是近身用的,所以这些年他辗转在直殿监、尚膳监还有花鸟房当差,最后去了御药房,这回运道好,拨到了咱们府上,得以侍奉小姐。”
“哦。”春愿了然地点了点头,她也没多说,淡淡道:“晌午后我去佛堂抄会儿经,叫这个邵俞把他调香的工具拿来,教一教我。”
……
因着下个月就是郭太后的千秋宴,春愿叫雾兰去找一副“松鹤延年图”,又让知书懂画的衔珠把花样画在绣布上,主仆三人挑丝线颜色、找珠子,商量着弄了一早上,晌午略用了几口粥饭,睡了会儿,醒来后直奔佛堂。
早几天前,春愿就让人将偏院收拾出个屋子,充当书房。
书房不甚大,暖如春昼,门敞开着,里头摆满了兰花和茉莉、杜鹃等各种花卉,书架上是一些经史子集的书籍,一些名家碑帖,书桌上则放了紫檀木笔架、一方墨海,还有数枝羊毫笔。
此时,雾兰正在沏茶,而春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剪子裁宣纸,心里还抱怨着,若是那个邵俞再不来,她就得当着雾兰的面儿,写那手狗爬字了。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阵轻快的脚步声,很快,门口就出现个中等身量的年轻男人,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白净面皮,天生了对喜眼,笑起来眯成条缝儿,不胖也不瘦,背稍微躬着,脚还未踏入门槛,就先打千儿念了声“小姐金安”,进来后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奴婢邵俞,给小姐磕头了。”
“起来。”春愿虚扶了把,专心致志地裁纸,她目光锁在邵俞的大木箱上,笑道:“难不成把家当都搬来了?”
邵俞起身后,依旧弓着腰,嘿然道:“奴婢听衔珠姐姐说,小姐想要的制香,便带来了调笑兰香要用的沉木、白檀木、鸡骨木香还有冰片等,分了两份,一份按照比例研磨成沫,包在油纸里,可以直接和了炼蜜调制,另一份还是原本的香木香材,小姐可以试着刮磨、称重,从头到尾体味调香的乐趣。”
初次见唐大人给她安排下的心腹,春愿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但她面上依旧平静,剪子尖指向邵俞,对雾兰笑道:“瞧瞧,他也太细心了,什么都替我想到了。”
雾兰抿唇笑:“要侍奉小姐,可是得认真些呢,否则就把他打发回去,另换个周全人来。”
春愿对这个邵俞还是蛮满意的,她笑着问:“邵公公是吧,来王府,会不会委屈了你?”
邵俞两只眼眯成了月牙,忙笑道:“能侍奉小姐,才是奴婢几生修来的福分呢。”
春愿莞尔,想了想,笑道:“我这几日着了凉,头有点疼,晚上睡不踏实,你待会儿教我调个能安神的香罢。”
说着,春愿招了招手,让雾兰凑近些,她侧着脸,压低了声音:“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我自己耍会儿香,下个月进宫拜见郭太后,正巧又逢着大娘娘寿辰,按说咱们献上亲自绣的《松鹤延年图》,既显诚意,又不会失礼,只不过衔珠那蹄子到底是被大娘娘撵出勤政殿的,我怕她心存怨怼,不好好给我画绣样,你过去盯着些。”
雾兰忙点头:“小姐顾虑得是。”她蹲身见了个礼,提着裙子退下了。
春愿不慌不忙地磨着墨,观察着邵俞的举动。
这人一直恭敬侍立着,等雾兰彻底走后,他先去院子外走了圈,略站了会儿,待再三确认清静后,这才疾步匆匆地奔回书房,恭敬地给春愿行了一礼,笑道:“奴婢受了唐大人之命,今后近身侍奉小姐。”
“快起来。”春愿忙站起,伸手虚扶起邵俞。
乍接触,她多少有些不自然,笑着问:“我的情况,大人都跟你说了罢?”
“是。”邵俞笑道:“大人让奴过来,给您教书识字,帮您解决遇到的所有问题和麻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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