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骨?”黎央歪歪脑袋,纯真道,“他在城里念书,很远的,只能寒暑假回来。我近一点,但走路也要两个小时,所以平时都住在学校,周末才回来。”
“恰骨……”我在脑海里检索了一遍,很快找到了夏语对应的那个词,“鹰?”
黎央惊讶道:“你会层禄话?”
连严初文都震惊了:“你什么时候学的层禄话?”
什么时候?
也就这七年断断续续学的吧,磕磕绊绊能自由对话的程度,但我并不准备让严初文知晓,免得他瞎猜。
“就是正好知道这个词而已。”怕他不信,我另举例子,“我也知道法语的‘你好’怎么说,难道我就会说法国话了?”
严初文不疑有他:“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偷偷跑去学了层禄话。”
黎央点头道:“是‘鹰’没错。恰骨还有个夏语名字,叫‘贺南鸢’,也是‘鹰’的意思,山南的鹰。”
山南地处西南,地域辽阔,是我国民族种类最多的一个省份,层禄族世代居住的厝岩崧,只是它辖内8个自治州之一。
山南的鹰。这名字既没有大到不切实际,又不会太过小气,不大不小,挺好的。
离小楼不远的院墙边,建了排水泥砖房,一看就是后来新砌的,黎央说那里是洗漱和做饭的地方。
“我上个厕所。”严初文说着熟门熟路地往砖房而去。
我与黎央等在原地,为缓解尴尬,我随意起了个话头闲聊起来。
“那是什么地方?”
神庙的西北角,有棵巨大的柏树,而穿过这株遮天蔽日的巨木,在寺庙最偏僻的角落,是一间小小的木头房子,瞧着年久失修,很是破烂。
黎央望了一眼道:“那是柴房,堆柴火的。”
“哦,不是关人的吗?”
“关人?”黎央疑惑地拧眉。
我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应该是没被关过,便岔开话题:“摩川平时对你严厉吗?”
“摩……”只重复了一个字黎央便觉出不对,迅速闭紧嘴巴,瞪着我道,“你要叫‘频伽’。”
“摩川还是频伽有那么重要吗?”我嗤笑道,“在他没成为言官前,我都是叫他摩川的。”
黎央唇角向下,满脸严肃:“重要。”
那眼神,仿佛我再叫一声“摩川”,他能扑上来咬我。
我不愿跟他争辩,只能妥协:“行行行,频伽频伽。”
他面色稍霁,但也不太想理我的样子,至于我的问题……更是被他彻底无视。
等了片刻,严初文擦着他的无框眼镜从卫生间出来了,高度近视的眼睛完全没有察觉一旁男孩僵硬的脸色。
“走吧,参观完大殿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好回去吃饭。”他戴上眼镜道。
从小楼往大殿的路上,没有遮挡的院墙边整齐地摆着好些盆栽,一株株长得跟葱一样。黎央说那是摩川种的兰花,天气好的时候会摆出来晒太阳,天气不好还要收回去,特别娇贵。
我们转回大殿,在殿门口再次遇到了摩川和正在祈愿的信徒。那老妇人满面风霜,不知是从何处赶过来的,见到摩川激动得不行,双手紧紧揪着衣襟,眼里闪着泪光。
仿佛,只要见到摩川,神明就一定能够听到她的愿望。
黎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我们绕过他们进到了殿里。
一踏进殿门,就觉得里头光线一暗。等双眼慢慢适应,我便看到正前方一尊巨大的鹿首人身像矗立眼前。
神像高约三米,全身镀金,呈半伽跌坐,左手垂在身侧,掩在厚重的袖中,右手自然搭在膝头,袒露的胸口与露出的右手手腕处,戴着华丽的璎珞与手镯。
一缕阳光自屋顶天窗落下,与供桌上的酥油灯遥相辉映着,将鹿神金身照耀得越发耀眼。
我望着祂,祂睨着我。分明是死物,我却好像从祂眼里看到了怜悯与慈悲。
这就是……层禄族的神,沧澜雪山的山君。也是摩川的妻子,丈夫,和主人。
“频伽日常修行、见客都会待在这里,用饭也在这里,边上还有间小房间,是他晚上休息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就不带你们看了。”进到殿里,黎央降低了音量,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
虽然我本身不信鬼神,但因为江雪寒的缘故,从小看了不少宗教方面的书籍。在敦煌壁画中,有一副《鹿王本生图》,记载着九色鹿被人类恩将仇报的故事,也不知道和层禄的这只是不是同一只。
良久,我收回视线,环顾四周,见神像旁有一张矮几,几上文房四宝俱全,正中铺着张白宣,便凑过去看了眼。
白宣上是一纸漂亮的小楷,笔锋劲健,结体端雅,章法自然,抄的似乎是《金刚经》中的一段。
我还想再仔细端详,一只修长苍白的手出现在我面前,捏起那张薄薄的宣纸折了两折,夹到了一旁的经书中。
“看什么?”摩川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仍是那副圣洁不染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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